“咔哒。”
门开了。
砚秋转头看着李太常,“还没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我姓瓦!”
“还有这个姓,小女子孤陋寡闻了。”
“鲁道夫·瓦。”
“噗嗤!”
砚秋自然知道鲁道夫·瓦伦蒂诺,那也是她的偶像。
她仔细端详,发现两人相貌和神情竟真的有几分相似。
“先生真会说笑。”
“我叫王动。”
砚秋笑了,泥人先生真是有趣。王动,应该是他真名了。
“王先生这名字,又如何解?”砚秋倚在门上,微微低头拨弄着头发。
如寒霜的李太常看着如暖阳的砚秋,缓缓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
李太常故意等几秒,看对方张口结舌接不上,才慢慢解释道:“这个动的意思,是道的运转规律,所以,我名字其实也可以叫王道,或者王道运!”
砚秋尴尬缓解,一脸迷惑转为崇拜,“先生的父亲真有学问,若是早些年,先生表字大概就是道运了。”
“我这名字,跟我父亲没关系。”
“难道是王先生其他长辈取的?”
“其实我姓李。”
“啊——”
“王动和泥人都是我的笔名,我真名叫李太常。”
“李太长?”砚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想了想觉得这名字多半又是假的,用来调戏自己。
她脸越来越红,不禁咽了一口,深吸一口气,打开电灯,“管您叫什么,反正都是我的泥人先生,请进。”
自从知道砚秋弟弟是67号情报组长后,李太常就一直在盘算。
接近砚秋,吴秋棠不可能不查一下自己背景的,自己已经在巡捕房那里挂过号——王动就是李太常,而吴秋棠本身就是清帮出身,两个租界清帮无孔不入,不可能查不到。
所以不如一开始就表明身份。
听到进入邀请,李太常却故意停下脚步,看看手表,晚上8点半。
朝房间里看了一眼,好大一个客厅,赶得上他租的石库门房子一整层了。
他转头看着砚秋,将其上上下下全看一遍,看得对方都有些站立不稳了,才严肃道:“砚秋,孤男寡女,我进去不太好吧。”
看对方有些凝固下来的表情,李太常气定神闲道:“砚秋,我是个作家,见读者是为了采风,肯来你家,也是要见识下会翻筋斗的猫,你不会以为我是个随便的人吧?”
砚秋心想泥人果然年轻,只不过是口花花,其实胆子不大,她唇边带笑,心想泥人泥人,遇到她这柔水必然化了的,早晚吃了他!
不过,却不能放他离开,今天当热场,他有了熟悉感,下次就顺理成章了。
她脑筋转动,很快找到了一个让对方进门的理由,咬着下唇道:“那李先生,我年岁肯定比你要大的,你......愿意做我干弟弟吗?弟弟来姐姐家坐坐,这总没问题吧?”
干弟弟?
李太常有些佩服,看来小布尔乔亚脑子是活络的。
既然对方给了借口,他顺势抬脚进入,在玄关换鞋。
换好拖鞋,李太常起身冷冷道:“砚秋,我从不做小,你当我阿妹差不多!要是不肯,我就走了。”
看着张着嘴有些不知所措的砚秋,他不给对方思考的时间,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要是肯,赶紧把猫抱出来,给我瞧瞧会不会翻筋头。”
“那个......懒猫可能睡了。”
看着开始有些支吾的砚秋,李太常换好拖鞋,语气冰冷地开口:“我没吃晚饭,有点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欸,欸!你.......随便坐,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做饭!”
砚秋抓到根救命稻草,匆匆朝厨房而去。
“阿妹就阿妹吧。”厨房里的砚秋低声轻语。对方叫自己阿妹,简直让她震惊,她都32岁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高兴,她自己也胡涂了。
砚秋顾不上琢磨自己的心思,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做什么菜?
拴住男人的胃,就拴住了男人的心。
今天得露一手!
李太常走到厨房门口朝里看了几眼忙得团团转的砚秋,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等会吃饭的时候再来两段,基本就能搞定她。
他眼珠转动,厨房里没有煤球炉,可见接了地火,也就是煤气。然后他开始打量客厅。
沙发是进口的软沙发,旁边一个雕花高凳上一部电话。窗是钢窗,地板是柚木。边上有个门,推开是个独立卫生间,李太常羡慕地看着抽水马桶。
“好房子!”
典型的煤卫齐全、钢窗蜡地。
他住的房子是老式石库门,每天还得倒马桶,真是苦死了。
李太常肆无忌惮地在屋里转悠,溜达到了书房,拿起书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一对夫妇和一双儿女,女儿依稀就是砚秋,男孩像父亲,鼻子很大,应该就是吴秋棠了。
这鼻子,比德华大了一圈,让他想起古早的一部电影《大鼻子情圣》,估计他的前世经验,这种鼻子一般代表着女人不少。
这吴秋棠,应该不难相处。
“开饭了!”
厨房的门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瞬间占领了整个客厅。
已转移到沙发上的李太常放下杂志,坐到餐厅里的红木圆桌旁。
四菜一汤。
清蒸鳜鱼,鱼身上铺着细细的姜丝葱丝,热油一浇,香气四溢。一盘金黄松软的炒鸡蛋。一碟青翠欲滴的炒时蔬。还有一碗红烧肉,色泽酱红油亮,肉块在灯光下微微颤动。中间是一碗番茄蛋花汤,红黄相间。
两副碗筷,两只白瓷碗里盛着冒尖的白米饭。
还有一瓶黄酒。
“那个......快尝尝......我的手艺。”两人对坐,砚秋解下围裙,轻咬下唇,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称呼自己。
太常哥和妹妹始终无法出口,可再叫李先生就显得生分了。
砚秋倒酒,李太常拦住,盯着砚秋。
“喝酒误事!”
砚秋眼波流转,有些惊喜地放下酒瓶,“嗯嗯,误事不好,那就不喝了。”
李太常一本正经继续道:“我没说完。喝酒可能误事,但能壮胆。”
砚秋更开心了,捂嘴笑道:“少喝一点,就喝到能壮胆,但不误事的程度。”
说着,开始倒酒,倒了半杯,停下问:“够了吗?”
“问你自己啊!说的是你!”李太常满脸不耐烦,“老子哪需要靠酒壮胆,喝酒也从不误事。”
他冷冷道:“而且,就这一瓶哪够?”
砚秋彻底呆住,眼睛一通狂眨,开始格格笑,又被李太常催促,连忙跑去又拿来四瓶黄酒。
她乖巧地给李太常加满,给自己倒了半杯,抬头含情脉脉道:“酒多的是,要喝多少都有。”
两人碰杯,李太常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红烧肉。肉皮软糯,肥肉入口即化,瘦肉酥烂入味,咸中带甜,是他最熟悉的本帮菜味道。
“唔......还行。”他含混不清地赞了一声,又扒了一大口饭,再喝口酒。
砚秋见他吃得香,自己心里比喝了蜜还甜,也拿起筷子,却不怎么吃,光看着他。
“怎么样?”她小心翼翼问。
“好。”李太常也不废话,狼吞虎咽地吃就是最好的回答。
砚秋笑眯眯看着他吃,忍不住试探着问:“平时就没人烧饭给你吃?”
就算他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母亲和姐妹总归是有的吧。
李太常看眼对面的砚秋,心说也不能一味打压。一道题不是只有一种解法,新的解法永远在路上。
活到老,钻研到老。
于是筷子停在半空,慢慢放下,喝了一口汤,才注视着砚秋缓缓开口:“我是个孤儿。”
“我这辈子,没人给我做过饭。你是第一个。”
“小时候父母去了南洋,再无音讯,我跟着叔叔来到魔都成了小广东,后来叔叔也过世了,从十几岁就靠自己。”
“......上学时立志做一番事业,至今毫无所成。看来我这一生,对社会没什么贡献。人活着,也没甚意思......”
“.....今天说来也巧,是我生日......我从小想有个妹妹来疼,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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