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山门外,气氛凝重如铁。
面对汤英鹗杀气腾腾的质问,李重阳面上却无半分慌乱。他上前一步,对汤英鹗及在场三派高手团团一揖,声音清朗平稳:
“既然汤师伯问话,弟子自当据实以告。”
他略一停顿,条理分明地陈述起来:
“汤师伯,弟子此行,本为寻找大师兄令狐冲。下山后全程听从费彬、钟镇两位师伯安排,行止皆不由己。至五霸岗,亦是两位师伯的决定。至于为何会在五霸岗遭遇魔教埋伏,弟子同样不解。”
这话说得委婉,却暗藏机锋。费彬、钟镇为何要去魔教巢穴?这问题抛出来,在场不少人心中都打了个突。
“再者。”李重阳继续道,“费彬、钟镇二位师伯及嵩山派众位师兄不幸遇难,弟子同样痛心,确是死于魔教妖人之手。只是当日混战惨烈,弟子自顾不暇,何来余力加害同门?”
“唉。”李重阳声音微提,“弟子能侥幸生还,非因与魔教勾结,实是凭着这身功夫,这柄长剑。”
他顿了顿,目露悲悯之色:“说起来,当日弟子能脱困,也多亏了费师伯和钟师伯带人断后。否则,即使弟子武功再高,也是逃不出魔教妖人的重重包围。”
说罢,他他冲着汤英鹗拱拱手,态度诚恳。
“你胡说!”汤英鹗听罢,气得浑身发抖,忽然厉声喝道:“李重阳!你满口胡言!费彬师兄和钟镇师弟是何等修为?他们联手尚不能自保,你一个后辈小子,凭什么能独自逃生?!”
更何况费彬和钟镇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明几位师兄遇害的真相,顺便杀了李重阳这个华山派的天才,能留下断后才有鬼。
这话问得尖锐,玉矶子、玉磬子也连连点头。
玉磬子冷笑道:“李师侄,你说凭功夫逃脱?不是贫道小觑你,费彬师弟的大嵩阳手已臻化境,钟镇师弟的九曲剑法独步江湖。连他们都折在了魔教手中。哼,你说自己靠着一柄剑杀便能出重围,未免太过荒唐。”
玉矶子更是直接嘲讽:“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但大言不惭就惹人笑话了。”
面对质疑,李重阳神色依旧平静。
他只是轻轻摩挲着剑柄,忽然抬眼看向玉矶子二人:
“两位师伯说的是。口说无凭,确难取信。”
他顿了顿,嘴角轻挑,语气陡然一转:“既然如此,不如请两位师伯亲自出手,试上一试师侄的剑法?看看师侄这剑上的功夫,究竟有几斤几两?”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玉矶子、玉磬子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小辈放肆!”玉矶子须发皆张,“你是什么身份,也配与我们动手?!”
玉磬子更是转向岳不群,厉声道:“岳掌门!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目无尊长,狂妄无礼!你还不快管管!”
岳不群连忙拱手赔罪:“两位息怒,重阳年轻气盛,口不择言,重阳,还不快点赔礼道歉!”
他话未说完,汤英鹗却忽然抬手制止。
这位嵩山副掌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面上却故作沉吟道:“岳师兄不必如此。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既然李师侄有此信心...”
他转向玉矶子二人,眼睛微眯,淡淡道:“不如,就请玉矶子和玉磬子两位指点他几招?也让我等看看,能独自从魔教围杀中脱身的剑法,究竟何等精妙。”
玉矶子、玉磬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们本是来做客,顺便看看热闹的,怎么转眼就被架上去跟一个小辈比剑?
他们什么身份,和小辈比剑赢了不光彩,输了更是颜面扫地!
当然,他们也不觉得自己会输,只是单纯觉得和小辈比剑丢脸罢了。
可汤英鹗话已出口,他们若推辞,反倒显得心虚。
更重要的是,他们本就和嵩山派有些牵扯,属于泰山派里的投降派,实在不想惹这位嵩山派的副掌门不高兴。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恼怒与无奈。
“既然如此...好。”玉矶子咬牙道,“难得汤副掌门都开口了,贫道和师弟这便指点指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玉磬子也阴沉着脸点头,心中已打定主意,待会儿交手时,定要让李重阳付出代价,最好能找个机会,废了他一身功夫!
这样,才能让人不再小觑他们泰山派。
岳不群见状,心中焦急,却已无法阻止。他暗暗运起紫霞神功,心中也已经打定主意:一旦待会比剑时,两人要是不顾脸面下死手,就算撕破脸皮,他也要救下李重阳。
岳灵珊紧张地拉住李重阳衣袖:“李师弟,不要勉强,有爹爹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李重阳轻轻拍拍她的手,微笑道:“小师姐放心,看着便是。”
他的笑容从容笃定,岳灵珊心中莫名一安。她相信李重阳,这是他过往战绩带给她的信心。
场中空地,三人相对而立。
玉矶子、玉磬子并肩站立,手按剑柄,面色阴沉。
李重阳独自站在三丈外,青衫飘飘,长剑未出鞘。
“小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玉矶子右手提剑,看着李重阳冷笑道,“否则刀剑无眼,伤了残了,可别怪我们当长辈的没有提醒你。”
李重阳摇头:“还是请两位师伯先出剑吧。否则待会儿怕是没有机会了。”
“大言不惭”玉玑子恼怒道。
“小辈狂妄!”
玉磬子再也按捺不住,长剑出鞘,直刺李重阳咽喉!
几乎同时,玉矶子也动了。
他剑走偏锋,斜削李重阳左肋。这招正是泰山派的剑法《泰山十八盘》的起手式,“开门见山”!
这《泰山十八盘》讲究身随剑走,左边一拐,右边一弯,越转越急。
泰山派昔年一位名宿所创,他见泰山三门下十八盘处羊肠曲折,五步一转,十步一回,势甚险峻,因而将地势融入剑法之中,与八卦门的《八卦游身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泰山十八盘》越盘越高,越行越险,这路剑招也是越转越加狠辣。
两人一正一奇,配合默契。泰山剑法本就以厚重沉稳著称,《泰山十八盘》更是其中精粹,每一招都如泰山压顶,气势磅礴。
见状,围观众人无不屏息。
定逸师太眉头紧皱,鲁连荣面露忧色,连汤英鹗也微微眯眼。
这玉矶子、玉磬子一出手就是杀招,分明是要废了李重阳!
汤英鹗心中暗道:“呵呵,废了好啊,废了李重阳,他们早晚找个机会杀了这小贼!”
然而面对配合默契的两人,场中的李重阳,却如闲庭信步。
他身形微侧,让过玉磬子直刺咽喉的一剑,同时左手剑鞘轻点,正中玉矶子剑身七寸处。那里正是“开门见山”这一招力道最薄弱之处!
“叮”的一声轻响,玉矶子只觉一股巧劲传来,剑势不由自主地偏开三分。
他心中一惊,急忙变招。
《泰山十八盘》第二式“重峦叠嶂”使出,剑光如群山连绵,层层压向李重阳。
玉磬子也配合变招,剑尖颤动,化作三点寒星,分刺李重阳上中下三路。
两人这一合击,已是《泰山十八盘》中的杀招“三山五岳”,便是江湖一流高手也难以招架。
可李重阳依旧从容。
他剑仍未出鞘,只以剑鞘应敌。《独孤九剑》破剑式心法在脑中流转,玉矶子二人剑招中的破绽,在他眼中如掌上观纹般清晰。
玉矶子“重峦叠嶂”剑势虽厚,但转换间有一丝滞涩;玉磬子“三点寒星”虽快,但三剑同出,力道分散。
李重阳身形一晃,竟从两人剑势的缝隙中穿过。同时剑鞘连点,“叮叮叮”三声脆响,每一击都点在玉磬子剑招力道最弱之处。
玉磬子只觉手腕剧震,三剑尽数落空。
玉矶子大惊,急忙回剑护身。但李重阳的剑鞘已如毒蛇吐信,点向他右腕神门穴。
“撒手。”李重阳轻声道。
玉矶子想要变招,却已不及。
李重阳的剑鞘点中手腕,他整条手臂一麻,长剑脱手飞出,“当啷”落地。
全场死寂。
玉磬子见状,厉喝一声,全力攻来。《泰山十八盘》最后一式“峻岭横空”使出,剑势如泰山崩摧,蕴含毕生功力!
这一剑,已不是比试,是拼命!
岳不群脸色大变,就要出手。
却见李重阳终于拔剑。
剑光一闪。
不是快,是准。
长剑如庖丁解牛,顺着玉磬子剑势的纹理切入,轻轻一挑。
“当啷——”
玉磬子长剑脱手,冲天飞起。
而他咽喉前三寸处,李重阳的剑尖稳稳停住。
只需再进半分,便是穿喉之祸。
“承让。”李重阳收剑,躬身行礼。
“你……我……”
玉磬子站在原地,面色惨白如纸。
他呆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地上两柄长剑,整个人如遭雷击。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小辈?”
玉矶子更是失魂落魄。
他堂堂泰山派长老,竟在一个华山派后辈手下走不过十招?
而且对方连剑都未出鞘,仅用剑鞘便破了他泰山剑法?
“我...我...”玉矶子嘴唇颤抖,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玉磬子忽然大叫一声,双手捂脸,转身便走。他脚步踉跄,竟连地上的剑都顾不得捡。
玉矶子见状,也无颜再留,低头匆匆跟上。
泰山派众弟子面面相觑,个个面红耳赤。
自家两位长老联手对付一个年轻后辈,竟输得如此狼狈,最后还捂脸而逃……这,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他们在其他门派弟子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追着玉矶子二人,逃命似的离开了。
场中一片寂静。
华山派弟子个个挺胸抬头,满面自豪。衡山派、恒山派众人则满脸震撼,看向李重阳的目光已完全不同。
定逸师太喃喃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鲁连荣更是心中巨震。他想起临行前莫大掌门的叮嘱:“务必交好李重阳,此子剑法,已非华山一家所能局限...”
现在看来,掌门所言非虚!
汤英鹗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本想让玉矶子二人试探李重阳深浅,谁料两人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
这反而坐实了李重阳确有从魔教围杀中脱身的实力。
李重阳缓缓收剑入鞘,目光转向汤英鹗,语气依旧平静:
“汤师伯现在可信了?若还是不信...”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师伯也可亲自下场,咱们再比一次。”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如惊雷炸响!
所有目光齐刷刷看向汤英鹗。
这位嵩山副掌门面皮抽搐,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死死盯着李重阳,眼中杀机几欲喷薄而出,但终究还是强压下去。
玉矶子、玉磬子联手尚且不堪一击,他汤英鹗武功虽在二人之上,但单独对上李重阳,也没有必胜把握。
而且,他的目的本就是不是和李重阳比剑。
公平一战,非他所愿。
要么不出手,出手必然要杀了这个小贼。
可惜……他看了眼其余三派,知道事不可为。
“好...好一个李重阳。”汤英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今日之赐,汤某记下了!”
他一甩袖袍,转身厉喝:“我们走!”
百余嵩山弟子面面相觑,却不敢违令,跟着汤英鹗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