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缘
更多的时间里会选择呆在室内的肖明对于环境的要求也仅止于可以自己动手去完成清理任务的范围里。毕竟呐，相对于那宽广的世界和庞大的人间而言，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太过渺小了，太渺小了，于是便会失望。但追求着正直之路的人依然坚持着，用心维持着渺小的自己的手可以伸到的地方的清洁。所以对于这样干净的天空会格外喜欢，云是白的，天是蓝的，没有污浊混杂的一层灰色，让他的心境也明澈了许多。
依据以往旅游的经验看来，作为旅行者要在某个城市玩上好一段时间而不是围观一二就撤退的话，最好还是先找到一处可以作为据点的地方为妙。肖明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再细想之下，想到自己的行李不过一个背包而言，又发觉现在不过是早上，要在现在就去订房的话，貌似会多算上一天的时间……虽然已经有了觉悟，但果然还是要尽可能节约些啊。
因为不是跟团旅游的缘故，不用像被赶的鸭子一样急匆匆地晃过各个景点，所到的地方也没有了限制，肖明悠闲的在火车站前的一家蓝蓝路解决了早餐，仅是一杯咖啡一个巨无霸再有一小袋薯条就花费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当然，一边用手机插入蓝蓝路的无线网看了些的更新也是花了不少时间。呃，顺带提一下，其实肖明是山德士党来着，这次不过是突发奇想的意外罢了……而且呐，无论吃几次，蓝蓝路的汉堡里的那些个酸黄瓜还是一样难吃，实在是让他提不起背叛那位老爷爷的兴致。
背着包，上了公交车，选择的是火车站前竖着的站牌中列了最多地点的那一路车，意外地没什么乘客，竟然让肖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座位，是位于车厢后半段的小台阶上位置的第一个。一定程度上考虑到了避免让座的问题……当然有人需要的话，而前面的人都没有让座的打算的话，果然还是会积极地去让座的。
窗子是可以打开的类型，意外呢，北方的公交车的窗子们多是封住了的。看看车上乘客的分布，发觉不会太过影响，就把窗子拉开了一道口子，让被暖气充斥了的车厢内冲进了一丝冰冷的气息，于整个车厢看来不过是一滴冷水加入了温水中，但肖明贴近了那个开口的脸已经被吹得冰凉，不过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寒冷可以让人更加清醒，所以比起热，他会喜欢冷。到了北方仍用着席子，冬天了依然坚持着洗冷水澡，会喜欢在雪落到身上的时候一边吃着雪糕。
貌似全国的公交都是差不多的布置啊……
明明车内是相似的情况，窗外却是不同是世界，让肖明有了些恍然如梦的感触。
不久，公车从平坦的大路开到了一片有着不少坡道的地方，起伏的路面在算是平原的这个省份是特例，路虽然不宽，但也是相当漂亮整洁，路边的绿化树也不是大路上为多数的法国梧桐之类而是些常绿树，到了十二月份的现在依然是绿色的与一到冬天就一片光秃秃景色的北方不同。忽然，肖明悠闲地游走着的目光停住了，在坡道上从这个角度看去，远处的地面接上了的一片水色，水色连着一片模糊的氤氲，但似看不到尽头，好像可以延伸到无限的彼方，让人不由自主地移过来视线。恰好在这时，车停了下来，肖明掏出手机一看，不觉间竟然已经在车上呆了四十多分钟，揉着冰冷得迟钝了触觉的脸，所幸就在此处下了车。
路意外地难走，本以为只要朝着那个方向走就可以顺利到达，没想到岔路之类的东西也太让人纠结了些。不知道那处地点的名称，从路牌上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只能依据印象中大致的方向前进，不过话说回来，之所以喜欢熟悉的地方的原因之一就是轻微的路痴属性，虽然不会太过夸张，不过一条路没有三四遍的熟悉要记下了是小概率事件。
想象着想象中的上帝视角。
将所见到的水色定位为上方！
左手中指按着不放，一直朝着那里前进着！
所谓的迷宫什么的，在毅力的面前不堪一击！
――不过就是蛋疼了点，早知如此，在火车上买一份地图就好了。
这只是一处小沙滩，比起所期待的景色要差许多，陆地与海相接的地方，除了这一小片沙滩之外，是长长的海堤，而且仔细看了看，貌似这片沙滩也有些人工的痕迹――岸边建着一座酒店，这样的话貌似就可以解释了。不过也算是一处不错的地方。
在一片建在沙滩上的，在各个小区中常见的活动区里找了个干净的设备就此坐下，拿出保温瓶喝了一口水，深深吸了一口带着些不知是不是幻觉的咸味的空气，双手高举，双腿蹬直，狠狠伸展了一下去掉了些疲倦的感觉，不过却来了些懒洋洋的感觉，随性就决定在这里坐坐之后再继续今天的行程。
这时候注意到了海堤上那几个钓鱼的人，不由微微一笑，就想起了当年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习新概念英语时所背过的一篇课文了。大意是一个人喜欢去钓鱼，但是水平很差，从来都没有钓到过鱼，不过他从来都没有说些什么，依然坚持着将大把大把的空余时间用在了钓鱼上，因为啊，别人其实完全不明白呢，他真正喜欢的其实并不是钓鱼，而是什么事情都不做的悠闲的时间。
其实肖明并不喜欢这样的时间，一旦不去做些什么的话，就会让杂念生出，脑海里乱成一团，心境也会阴晴不定――要脱出这样的境界也不难，不过还是不喜欢陷进去。或是听着歌，或是，或是专注地想某些特定的事情，总之是尽量不让自己的脑子空下来吧。
坐着的位置的光线强烈了些，不是用手机的好地方，又不想挪个地方，就从背包里取出了耳机，听起歌来。其实不知为何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喜欢上了那些让人热血沸腾的歌曲，像是J－project之类的，但这样的歌与这个风景的契合度实在是没多少，于是就打开了水星的歌集。
海与天的蓝色同风的白色巧妙地契合着构成的图案，这就是Aria呐……如果有一天能够到达那个梦想中的AQUA就好了……不过，结果那也只是梦而已啊。
冬天略显寒冷的海风依旧在吹，冬日显得温柔了许多的太阳已经移到了另一个时点，沉浸在柔和的旋律中的肖明也醒来了，是一处曲调突兀的中断，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歌与曲的他立刻就注意到了，这是收到短信的标志。
似乎是浑身都被治愈了的某人带着软绵绵的幸福的表情看了短信，是一条广告，不由笑了笑。
这时候已经是该吃午餐的时间了。肖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好看到十几步外的海堤上的钓鱼者一拉鱼竿，一条看上去重量颇为可观的鱼扑腾着带起一串水花腾空而起，又划着流畅圆润的弧线落入了钓鱼者身旁的水桶中。
“哇~~~~~~~！！！”一下没忍住叫了出来。
那个钓鱼者一边放置好鱼竿一边回过头来看了看肖明，肖明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钓鱼者也笑了笑，点点头示意着――呃，钓鱼者的笑容敛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也不失温和的认真的神情，目光停留在了肖明脸上便挪不开了。
有些尴尬地走近了钓鱼者，“诶……那个……”肖明觉得自己这时一定是一脸?像的，“有事吗？”
十几步的路程几秒就走过去了，停在那位钓鱼的先生前两三步的距离，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神情样貌，却不算失礼的程度。
只见此人身穿银色滚花刺绣盘扣对襟上衣，三十多岁的年纪，面如温玉相貌俊朗，只是鬓角的白发很多。看上去颇为儒雅有些古时文人隐者的感觉，不过手中却是还拿着长长的鱼竿，肖明想到了刚才这位钓鱼的情景，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协调。
这时钓鱼先生那混杂着疑惑和严肃的神情已然展开，恢复到了一片平静的模样，只是微翘的嘴角仍显出了他那一分玩味的笑意。
“倒是我失礼了，小兄弟……”
“没，刚才也是我大惊小怪了。”轻易不同陌生人说些没有营养的话的肖明竟然就这么放下了戒心回了这么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下意识地就认为面前的这位先生不是坏人了。
钓鱼的先生眼中滑过一道温润的灵光，“小兄弟，口音听来，你不是本地人吧。”
“先生也不是吧。”肖明肯定地回了这么一句，也算是在北方住了一年多的人，口音还是分辨出了些的。
“我从魔都来给一位长者贺寿，小兄弟么……”没等肖明回答这位先生就继续说了下去，“背着包的话，看上去会是本地求学的大学生，不过包鼓了点，身上还粘上了些风尘――想来是今早刚到此处的，眉目间存有一丝结郁，却不见焦虑。”
话音一顿。
“加上……”这段话说得轻细了些，加上肖明神情有些恍惚，没有听清，“如此看来，小兄弟大概是来此旅游散心的吧。”
“诶……原来先生是惊门中人？”
所谓的惊门是江湖八大门之首，自古有“九惊”之说，分别指的是：算命、看相、测字、扶乩、圆光、走阴、星象、法师、端公。其中星象师在民间很少见，只隶属官方，因为中国古代大多时候都禁止民间私习天文，平民妄谈星象是犯法的，至于其它“八惊”自古都很常见。
“惊门”是八门之首，“算命”是九惊之首，并非偶然。世人皆好问运数、前程，就算嘴上不问心里也想，这其实与信不信鬼神并无直接联系，做什么事情都是在推测未来的可能、思考过去的经历中不解的问题。广义上干这行的人很多，指点经济的有市场分析师、金融专家，指点炒股的还有投资顾问、证券分析师等等，比如美国华尔街有一堆人吃这碗饭，只是人家的名头好听，办公室楼层也高。
“哈哈~，想不到小兄弟也是懂行的，只是看来不是江湖中人吧。”轻笑两声，那先生眼中笑意更浓。
“只是幼时看过些野史杂记罢了。”肖明也没发觉，这时他自己的脸色暗淡了些，而钓鱼先生却是看在眼里。
先生也没点出什么，面色依旧，不动声色道，“现在的学生中能够知道这些东西的可算是凤毛麟角呢，小兄弟还真是了不起啊。”
“不过是些用不上的东西罢了……唉……”在陌生人前叹气实在是失礼的事情，不过这时的肖明却是有些不能自已了，勉强笑笑，不知为何，一句话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了，“现在只觉得人生如梦啊……”
“哈哈哈~”先生大笑三声，“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兄弟竟然说出了这句话，若是我的一个朋友在此处的话，必又要说上些什么了。”
“哦？”肖明忽然来了些兴致，方才的些许郁色一扫，面带好奇地问道，“您那位朋友会说上些什么？先生可否告知一二？”
“我那位友人每听到‘人生如梦’就必会反诘一句‘有梦之人还要感概？那天下无梦之人呢？身在梦中应知梦之妙，生而为人应知人之福。’……小兄弟觉得如何？”
“……”肖明一怔，只觉先生用着平和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如同雷霆般一遍遍在脑中炸响，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了。
“小兄弟啊，且想想吧。”
肖明闭上了嘴，不禁相当失礼地注视着面前长者的双眼，在那如镜般的瞳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
良久才回过神来，轻笑两下。
“先生，一直叫小兄弟的话不觉得生分了些吗，我叫肖明，先生叫我小明就好。”只觉得与这位先生竟然意外地投缘，连名字都说出来了……不过或说这个名字啊……还真是太普通了，即使说出去一般陌生人也不会相信吧。
“小明……呵呵，我的名字是风君子，，姓风，名君子，小明叫我风先生就好。”
呃……这个，名君子的话也太扯了……如果是别人的话决计是不会相信的吧！
二人视线对上了，皆是坦然诚恳，片刻，两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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