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甘宁观赏三场混合着摔跤、群殴的球赛之后,赵基于当日下午就近登船。
大小运船七十余艘扬帆北上,甘宁来到码头边送别,注视着鱼贯而过的运输舰。
“太师国事繁忙,留出时间在此相候,如此器重,某唯有以死相报耳。”
生出一番感慨,最让甘宁感动的是赵基为他提前准备的三碗茶。
这是此前其他人不曾有的待遇,今后纵然其他将领有这样的待遇,那也是在他之后的了。
甘宁是个率性的人,刘焉、刘璋看不起他,刘表将他利用完了甩手就想丢弃;到了同样寒门出身的大将军吕布那里,吕布也看不上他,转手安排到了大司马麾下听用。
而在大司马麾下,不以他出身偏鄙,更不拿他锦帆帅的经历轻贱他,彼此相差那么遥远的距离,大司马也能一眼看中他的将才,向他委以重任。
随后不管是在兖州战场,还是在河内战场,甘宁都打出了极大的威风。
个人夙夜索求的平生抱负,也不过如此。
比起在大司马麾下纵横大河南北,封侯拜将的种种得意事来说,如今不过是在河内静守大半年时间,这又算的了什么委屈?
如果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这对得起大司马的恩遇之情?
甘宁心生惭愧之意,觉得不该与魏兴、韩猛斗气。
如果他撤离河内时,好好与这两位将军交涉,想来他们也不会这样与他闹别扭。
甘宁思索着,目送船队陆续航离绛邑渡津水寨。
他目光从远去的船队离开,转向东侧汾水转折处,这里东岸就是营建已有两年的平阳造船场,可以建造三层楼船。
大型的三层楼船可以称之为艨艟巨舰,艨艟本身就是楼船的一种形制规格。
通畅楼船越大、层数越高,那甲板之上承载的弓弩射击单位就多;而战斗时,高度就是优势。
只是汾水、渭水以及三门峡限制了船体,因此平阳造船场能制造的大型三层楼船就比较尴尬。
比荆州、扬州的五牙战舰略小,又比传统的两层楼船规格建成的三牙战舰要大。
但这不重要,平阳造船场的地理位置决定了这里以制造运输舰、培养造船技工为主,而非建造战舰。
待攻灭河北袁绍后,勃海之上自可建造更大的船场,从这里积蓄大型战舰与水军,然后再与南方群贼交锋于长江。
甘宁不由陷入遥想,纵横长江、黄河之上的伏波将军多少有些名不符实。
若是率领一支航海舰队,杀入交州平叛,纵横广袤的南海之上,那才是真正的伏波将军!
北上船队的旗舰上,赵基穿戴无袖漆皮铠……皮铠的重量对他来说,就跟没有负重一样。
不像陆地上,他都会在外袍内穿一领短袖锁子甲,或者无袖鱼鳞细扎甲,这些轻便内甲的重量其实已经不算什么,却会轻微妨碍他的肢体动作,影响核心爆发力。
到了他这个境界,轻便内甲带来的细微妨碍……有时候毫无区别,如杀普通武士,影响的这点速度、爆发力不会有本质区别。
可若是与其他当世巅峰高手对决,这一点细微的影响就很关键,关系着能否直接秒杀对方。
就个人武技而言,赵基多少有一些追求。
倚仗军队以及自身射术的情况下,他自然可以打垮吕布或追着关羽打。
可若是真正骑乘搏杀,赵基多少有些担忧。
就目前己方的大优势,对待这两个高手,没有九成五以上的胜算,赵基是不会主动下场、出手的。
思索着这点追求,赵基展目眺望北方五六十里外。
那里是白波渡津,他的中军已在白波渡津集结待命,今晚就能上船过夜,明日天色稍稍明亮时就会扬帆起航,向晋阳进发。
间隔快一年,重返晋阳对他来说是一种挑战,他要克复内心的不适应感。
也就到了现在,他才理解那些混迹军旅生活,不愿返乡的人。
汾水东岸,贾乡附近。
千余官奴正疏浚河渠,这批官奴以赵敛蓄养的轻侠、亡命徒为主。
郭嘉混迹其中,站在水渠堤坝上双手拄着撅头眯眼望着扬帆而上的船队,旗舰之上立着一面白虎纹大纛,这才是赵基自己的大纛。
至于金鹰、雄鹿大纛,都是缴获自匈奴、鲜卑的王旗大纛,成为了赵基中军的象征之一。
被截留贬为官奴,从事体力劳动后,郭嘉的身体、气色反而好多了。
只是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过于枯燥乏味,此刻望着赵基的大纛旗舰不由生出些许羡慕之意。
此刻天色将暮,挎剑持鞭的监工也懒的折腾,只是在附近游走,监督这些新官奴,防止他们故意毁弃工具。
这些监工也在观望北上的船队,船队很常见,可对许多人来说,旗舰之上立着白虎纹大纛的船队还是第一次见。
“收工了~!”
郭嘉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呼喝,扭头去看就见负责这里施工的少监骑在高头大马上,身边两个甲兵正敲响木梆子,许多官奴见状纷纷欣喜呼喝。
郭嘉也很快反应过来,扛起撅头就向他的领队监工那里小跑而去。
那位监工开始吹响骨哨,郭嘉不由跑的更快了。
越早完成集结与点验,也就能快点返回临时营地去吃饭。
被强迫从事体力劳动以来,郭嘉个人的胃口也是剧增,饭量极好,可怎么都吃不饱。
负责这里的少监因伤退役,是个独目,骑乘马上双手捧着一迭纸张垂目阅读,又去看河渠两岸集结的官奴。
他手中纸张画着一些画像,这些都是赵基收复各郡县以来,治下各县发生的恶劣案件的罪犯画像。
经历过这样的乱世,民间戾气高涨,武力也高,且都富有行动力。
往往果断杀人犯案后,这类人不缺野外生存经验,多数都能逃匿。
赵敛过去一年多时间里蓄养亡命徒,更是让郡县大吏不敢严查,各地关津塞障守尉也敷衍放纵之下,这些亡命徒就集结到赵敛门下,举代郡赋税都难供养这些人。
因此得到这批人后,赵敛个人的财政支出暴增,也只能通过这些人去干一些‘以战养战’的事情。
自从这批人被赵基出手截获贬为官奴后,各县就派遣县吏持画像、案卷来工地检索案犯。
逮住正身,自然是加重判罚。
这位独目少监在战场上丢了一只眼,前程变得坎坷起来,所以脾气很不好,抓住这类不肯安分过日子,还敢犯重罪的亡命徒后,往往会亲自持鞭抽打个半死,才会交给来找人的县吏。
他通过名单对照案宗、画像,不时指着一些疑似者,聚集在身边的属吏、甲兵就上前去抓捕嫌疑者。
抓捕过程中自然不会好言好语,不管看你顺眼与否,先是拳脚相加,打的面目全非后,再拖走。
郭嘉混迹人群中,与周围人一样都低着头,各自悚然,生怕被这独眼的薛少监揪出来。
属吏、甲兵三五成群,如狼似虎扑入四五十人一队的官奴群体中,逮着嫌疑犯就是围着一顿拳打脚踢,越是挣扎,这些人打的越狠。
若是强逞意气一声不吭,这些人可不会心生敬意,往往会出狠手往残疾里打。
其他绝大多数的官奴甚至不敢旁观,只能转头过去,多看几眼都会引来殴打。
官奴固然是幕府的重要财产,可这类官奴多是战场上俘虏来的。
而眼前这批官奴,是赵基治下不肯过太平生活,又犯罪流亡形成的群体,很不受晋军吏士的待见。
殴打诸胡俘虏时,也不见得有此刻这么凶厉。
郭嘉待在众人身后,哪里敢冒头?
他太清楚了,赵基这是要把赵敛的羽翼、爪牙彻底拔光!
也就现在天气转暖,若是在冬日,河东吏士轻易就能将他们这些人活活折磨死!
两千多的亡命徒,这已经跟内部叛军没区别了。(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