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炸满了红纸屑,残阳挂上了琉璃瓦的檐角,卤食的酱味夹着炒货的焦香扑进了衣领。
春联摊弥漫着浓墨味,卖糖食的姑娘摆着柿饼,白霜簌簌的掉进了石板缝里。秃头的老汉扛着糖葫芦塔,糖浆黏着芝麻粒,顺着竹签往下滴。
大红的灯笼随风轻晃,满街的彩灯灿灿闪光。
穿红袄子的丫头咬着麻花,辫梢的银铃铛撞出细碎的轻响。戴着猪嘴帽的半大小子捧着冒气的红薯,哈嘶哈嘶,哈嘶哈嘶……
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且充满了烟火气。
林思成捧着一盒糖叶子,“咯嘣咯嘣”的嚼,价值数百万的字轴随意的夹在咯吱窝。
吃完了麻叶子,又看到了冻冻肉,让老板切了手掌大的一块,用纸一包,林思成捧在手里就啃。
起初,叶安宁还有些矜持,但看到林思成吃的满嘴流油,彻底放开了本性。
两人逛了一路,买了一路,也吃了一路。
渐渐的,暮色降了下来,晚霞挂上了树梢。
集市里开始撤摊,两人提着大包小袋,慢条斯理的往外走。
叶安宁轻声细语:“后天早上的飞机,我们大概初八才能回来!”
林思成剥了一颗糖栗子,丢到了嘴里:“要这么久?”
“是挺久的,对吧?”叶安宁漫不经心,“就像舅舅说的:你待西京也没意思,又没人和你玩。要不,过了初二,你也来京城?”
她稍一顿,眯着眼睛,语气中透着几丝诱惑:“正好,不是要看画和杯子吗?我带你去故宫!”
去京城?
林思成直摇头:“然后,被你那些同学,朋友们当大猩猩围观?”
叶安宁撇着嘴,拍了他一把:“哪有那么夸张?”
没这么夸张才怪了。
去是肯定要去的,至少要去一趟故宫。把上辈子没来得及学,没学踏实的再好好学一遍。
但时机不对,时间也不够。
至少,要等中心运转的再稳定一些,手艺再练的娴熟一些。
乃至,名气更大一些……
知道说不动他,叶安宁再没提,两人出了集市。
林思成把叶安宁送到了学校,又把车停进车库。
东西不多,叶安宁自个提了上去。门刚一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不出意外,舅妈肯定在做蒸盆子。
这是她问林思成的妈妈要的配方,这几天正在苦练,准备回京后在家人面前好好露一手。
听到动静,单望舒出了厨房,瞅了瞅她手里的袋子:“带的什么?”
叶安宁举了举:“糖叶、果子、丸子、冻肉、油糕……”
小胖子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瞄了一眼,悄咪咪的就要往卧室里溜。
不出意外,表姐已经塞满了一肚子。但她嘴太馋,待会肯定还要各样都尝一点。
但吃不完怎么办?
当然最后归他扫盘,不然他又不爱吃,怎么会这么胖?
正好听到动静,王齐志也出了书房。
他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一脸嫌弃:“叶安宁,你看有坚,哪个男的会喜欢这些玩意?林思成也是可以,为了迁就你,是不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硬往下咽?”
叶安宁撞天叫屈:“哪有,他吃的比我还多!”
“没有才怪……”
王齐志话没说完,就被单望舒瞪了一眼。
没有情趣的老男人,你懂个屁?
谈对象那会儿,王齐志带她看一场电影,她都能高兴半个月。
但掰着指头再算算,哪怕只是看电影的次数,竟然一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哼了一声,单望舒接过东西,王齐志看到了叶安宁手里的长盒。
“咦,这么快就裱好了?”
“不是太爷的字,那幅明天才能取。”叶安宁递了过去,“这是林思成顺手淘的,让我带回京城,到故宫帮他看那只嘉庆粉彩杯的时候,顺便请位字画老师看看!”
王齐志怔住:啥?
分开都能听清,但凑一块,怎么突然就听不懂了?
他瞅了瞅:“林思成从哪淘的?”
“荣宝斋!”
“为什么要带到故宫,请老师看?”
“他说这是沈度真迹,明代《画院录》,清代《石渠宝笈》中都有收录。但有些古怪,所以要查查资料,还得和故宫中的沈度真迹对比一下……”
叶安宁大致讲了讲,王齐志和单望舒一脸愕然。
在荣宝斋捡漏,捡的还是荣宝斋专营的字画?
林思成,你能不能再搞一点?
乍一听,还以为他和郝钧联手下出笼(里外勾结,中饱私囊)?
但再看东西,就感觉,他这漏捡的,真就是理所当然。
只是一眼,王齐志就能看得出那异常明显的两道缝。更能看的出,左右两边的颜色稍深,中间的画心颜色稍浅。
这中间的字,显然就是后补的。
但谁能想到,后补的题和跋是沈度盛年时所作,画心则是晚年所题,中间相差近二十年,前者当然更旧一些。
更没想过,这是官补,甚至是“奉旨补款?”
两人怔愣了好久,单望舒努力回忆:“我怎么记得,好像有哪位名家的画,好像也这么补过?”
叶安宁点点头:“林思成说挺多,光是《石渠宝笈》记载的就有十好几件……最有名的是文徵明的《山庄客至图》,现在收藏在辽宁博物馆。
因为当时文徵明题印和留款位置过高,装裱的时候裁了下来,移了一下位置,又补了上去……
清代时也有过,因保存不当,或是受潮,或是蚁啮,或是移款,或是裁补……像四王、郎世宁,焦秉贞的作品都补过!”
叶安宁一提醒,单望舒约摸有了些印象,虽然没想起来是谁的作品,但她确实是从《石渠宝笈》中看到的。
随即,她猛的一顿,微往后仰。
《石渠宝笈》只是按画作特点、艺术风格分类,而非按某个人,或某一时期归类。
更没有专门记录哪些补过,哪些拼过的分卷,只是具体到哪一幅画,才会提一下。
那林思成为什么能记这么清楚,一说就是八九一十件?总不能,他把整本的《石渠宝笈》背了下来?
但前后三编一百零八卷,收录作品万余件,含作者来历、作品出处,题跋、印章、款识等等的注解,每件不到上千字,也有七百八字。
一万件是多少字?
看单望舒瞪圆眼睛,叶安宁叹了口气:“他说是凑巧,刚好看到过!”
单望舒:“呵呵……”
王齐志早就见怪不怪,托着下巴端详:“如果是真迹,能卖多少?”
单望舒比划了一下:“市场价的基础上翻一番!”
王齐志算了一下,微微一惊:“这么高?”
单望舒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文似看山不喜平,放在古玩行同样适用。所谓文玩,文在先,玩在后,与之相关的故事越多,越是离奇,越是曲折,所赋予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就越高。
说简单一点:这幅画的性质,就如错版币。
关键还在于,这东西被明清两代内廷收藏,更收录于两朝宫廷字画著录之中,又为作品增色不少。
所以,别看画心才是四尺八开(35*34),小品中的小品,但至少五六百万。
而半个多月之前,林思成才淘到一只嘉庆粉彩杯和一串奇楠,差不多四五百万。等于不到一月,赚了上千万……
即便不是第一次,但单望舒依旧觉得:就这个赚钱的速度,迟早有一天,林思成开个银行都有可能。
暗暗转念,她呼了一口气:“林思成花了多少?”
“五十万!”
叶安宁大致讲了讲经过,下意识的,王齐志和单望舒又对视了一眼。
感觉林思成,行事越来越堂正,越来越大气了。
真正的捡漏应该怎么捡?
换成郝钧:不露声色,行若无事。事后再请个朋友……顶多花个七八万,甚至于三五万就能弄到手。
但玩脱可能性也很大,不如林思成这样,当机立断,快刀斩麻。
“哦对了……”王齐志又想了起来,“你说了没有,请他去京城玩?”
“说了!”叶安宁抿着嘴,“他说他不想当大猩猩!”
单望舒怔了一下,掩着嘴笑:“这死孩子!”
但别说,真就挺形像。
就王齐志那性格,林思成要是去了京城,他要能忍住不带着林思成到处显摆,才怪了。
今天见这个前辈,明天见那个领导。个个都是长辈,林思成除了点头哈腰,就是谦恭陪笑。
林思成脑子有坑才会去京城?
王齐志倍感遗憾:这小子不上当啊?
唏嘘了一下,他又拿出手机,拔了出去。
“大哥,年货别买太多……让你们尝尝老家最正宗的蒸碗,秦岭最纯正的野味……哦对了,还有一瓶赤霞杯(犀角杯)泡的酒,回去后让王大夫(保键医生)看看,老太爷要不能喝,正好便宜老爹……”
电话里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赤霞杯……老三,你从哪弄的?”
“当然是弟子孝敬的!”
“我说的不是酒,我说的是杯子!”
王齐志一脸得意,“哦……你说杯子?他从地摊上淘的……
单望舒和叶安宁对视了一眼,齐齐的撇了一下嘴:就知道,他撺掇着林思成去京城,就没安什么好心。
看吧,这还没到家,就显摆上了?
……
不知不觉,年节渐近。
二十八,林思成开车,把王齐志一家送到了机场。
临登机,王齐志都还在唠叨:总感觉少点什么,感觉今年这个年,好像过得不是很得劲。
林思成笑着安慰:明年过年,一定陪老师去京城。
要的就是他这句,得了准话,王齐志才心满意足的上了飞机……
回到家,林思成又帮忙搬东西,往东曲江池村的老宅搬。
二十九准备了一下,大年三十,一家人两辆车,回了老宅。
两进的院落,就农村那种普通的宅子,以前前院住人,后院养牲口,前门后门种菜。
但地理位置极好,坐南向北,门口正好对着曲江池。
两千年左右,邻居举家搬到了上海。老爷子给老爹分了户,把隔壁也买了下来。
之后打通,又改造了一下。所以面积不小,零零碎碎差不多四亩出头。
收拾的也挺好,一到夏天,跟座花园似的。
其实住的很少,也就逢年过节来一下。但只要一来,就热闹朝天。
从建国到八十年代,村里就出了两个大学生,第一个是林长青,第二个就是林承志。
一家子又是教授,又是公务员,又是重点中学的特级教师。父子俩性格忠厚,能帮就帮,江燕飞也待人宽和,所以口碑极好。
不管几时回来,不管远的近的,都要过来打声招呼。
车刚停到门口,铁门一响,左邻右舍闻声而来。
屋里坐不下,太阳也大,就坐了在院子里。老爹发烟,老娘发糖,老爷子负责寒喧,林思成带着矜持的笑,跟在后面扮乖。
等邻居走完,亲戚陆陆续续的进了院子。
都是老爷子的叔伯家的兄弟姐妹,一个爷爷的孙子,正儿八经的亲戚。每年大年三十,先到林长青这里。然后一家一天,一直轮到初四,已经坚持了十来年。
林林总总五大家,老人基本都健在,伯伯叔叔,大妈婶婶,以及姑姑姑父基本都来了。
年轻的也不少,除了兄弟姐妹,还有三位姐夫。
因为等着征地,姑娘基本不外嫁,结了婚生了孩子,也基本住在娘家。
带的孩子也不少,好一阵热闹。
老人和年长的进了屋,一群年轻人围着门口的越野车转起了圈。
“大切?这车纯进口,新的要四十多万?”
不止。
进口高配,裸车五十二万,王齐志要的急,还加了价,办下来六十万出头。
“思成,从哪弄的?”
林思成笑了笑:“是我老师的车,他回老家了,我借过来开两天。”
“你这老师可以!”
有钱不说,这么好的车说借就借?
都挺眼热,但都有分寸,没人提“借我开出去溜一圈”之类的话。
大致聊了聊,江燕飞喊着喝茶,一群年轻人也进了屋。
地方极大,两大间连通的客厅,两组沙发,两座茶台,依旧坐的满满当当。
提天一周就烧了暖气,屋子暖烘烘的,也没什么潮气。
林思成挨个打招呼,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笑眯眯的打量着他:“成娃越长越俊了,耍对象没有?”
这位应该叫二妈,林思成刚要回答,坐她旁边的女儿搭上了腔:“我记的成娃才二十一吧,都还没毕业,肯定没对象。”
“唏,现在的小娃初中就开始谈对象了,高中没上完,就啥都懂了。像成娃这样的,还缺个对象?”
“懂了算什么?有的娃都抱上了!”
旁边又有人插话,引来一阵哄笑,话题歪到了天边。
不好追着问,母女俩对视一眼。
林思成跟着笑了笑,帮老娘端茶。
沏完茶,江燕飞又开始给小孩发红包,一人一百。
不算少,建筑队的壮劳力一天也就挣五六十,一百等于两天的收入。
刚才说林思成没对象的年轻媳妇伸着手,开着玩笑:“三妈(婶),我也要!”
江燕飞白了他一眼:“有本事,你明年再生两个?”
“两个哪能够?春梅姐要生,也得生一窝……”
“你才生一窝!”
笑闹了一阵,几个女人张罗着去厨房,准备晚上的席。
一群人刚出客厅的门,春梅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人看着这边。
又嘀咕几句,江燕飞看着林思成:“你春梅姐的两个小姑子去市里买东西,打不上车,你去接一下!”
林思成要了电话号码,刚拿起外套,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思成你不认识人,我和你一起去!”
这位是春梅姐的对象,刚说的两个小姑子,应该就是他妹妹。
林思成点点头,两人一道出了门。
姐夫姓陈,咸阳人,在陕西师范读的书。毕业后分配到了镇中学。和春梅姐结婚后,索性把户口也落在了二伯家里。
感觉文纽纽的,不怎么爱说话,但很有礼貌,说话先笑。
聊了半路,陈文昌像是才想了起来:“思成,你在西大读书?”
林思成点头:“是的姐夫!”
“今年大四,夏天就毕业了对吧?”
“对!”
“哦~”
哦了一声,陈姐夫再不吱声了。
只当他是随口一问,林思成也没在意,专心致志的开车。
其实不远,两个小姑子去的是芙蓉园的银泰百货,开车不到四公里。
但不是一般的堵,走走停停,开了快一个小时。
在车场找到人,把东西搬上车,两个姑娘坐到了后座。
都挺年轻,二十出头,长的也挺漂亮。
陈文昌正要介绍,其中个子稍高的那位趴着后座,眼睛扑楞朴楞。
“林思成?”
林思成顿了一下,看了眼后视镜:没什么印象?
他笑了笑:“你好!”
“呀,真的是你?我远远的就看着像,但没敢认!”
女孩很是高兴,“我在生命科学中药系,今年也大四!”
咦,不但是同学,还都在太白校区?
怪不得半路上的时候,陈姐夫突然问他是不是在西大?
林思成点点头:“好巧!”
“是挺巧!”陈佳玉很是活泼,指着陈文昌,“这是我亲哥!”
然后,她又指了指坐旁边的女孩,“这是我亲妹,也在师大,今年大二!”
兄妹三个,考的都是重点?
林思成由衷的夸了一声:“挺厉害的!”
“没你厉害!元旦前,我还在你中心打过小时工,帮着打扫过卫生!”
陈佳玉一脸兴奋,“林思成,明年你那还招不招人了?保洁也行……”
好歹读的是省级和国家级特色专业,你毕业不进医院,干什么保洁?
知道她在开玩笑,林思成笑着点头:“招!”
“咱们可说好了,我毕业了真去应聘……”
两人越聊越熟,陈文昌越听越懵:陈佳玉说的这个什么中心,好像是林思成自己开的?
他不是才大四吗?
看他一脸愕然,林思成解释了一下:“就一间修复瓷器的小工作室!”
陈佳玉盯着后视镜,撇了撇嘴角:小工作室?
她们系的实验中心,也就林思成的中心那么大。
但她没点破,而是冲着后视镜眨了眨眼睛。
两人隔着镜子,会心一笑。
陈文昌心不在焉,魂游天外:丈母娘和媳妇一直撺掇,说要给佳玉和佳怡介绍对象。
说心里话,自己并不是很看好:村里征地,断断续续的征了好几年,钱弄了不少,但也养出了一帮二世祖,务正业的就没几个。
但耐不住丈母娘和媳妇在耳边天天念叨,陈文昌拗不过,就让两个妹妹留下过年,想着应付一下算了。
直到和林思成出来,走到半路上他才反应过来:十有八九,丈母娘和媳妇瞅准了林思成。
不然不会刚一见,就问林思成有没有对象?
如果要问心里话,他当然举双手双脚赞同……
正想着有的没的,“啪”的一声炸响,林思成一脚刹车。
随着“吱”的一声刺响,陈文昌猛往前扑,安全带猛的一勒,胸口生疼。
同时,“咚咚”两声,后座上响起两声尖叫,随后,耳中传来“喀喀嚓嚓”的声音。
陈文昌都愣住了:车窗外还冒着烟,引掣盖上铺着一层红纸屑,挡风玻璃上留着一块火药炸射后的痕迹。
随后,玻璃就炸成了蜘蛛网。
谁他妈扔的雷王?
正惊疑间,“咣”的一声,林思成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兄妹三人怔愣了一下,也跟着下了车。
站在车头瞅了一圈,林思成走到了车边。
离他们不远,约摸五六米,路边有一家商店,门口站着七八个小伙。
有的二十出头,有的十七八九,头发染的五颜六色,衣服穿的乌七糟八,好几个还描了眼影画了妆。
叨烟的叨烟,拿炮的拿炮,斜着眼睛抖着腿,一脸挑衅的看着林思成。
闻名于后世网络的非主流杀马特见过没有?
这几个就是。
乍一看,打扮好夸张,外星人一样。但别奇怪,07、08年正流行,街上十个混混,七八个都是这样的打扮。
就是没想到,有一天会撞上……
林思成黑着脸:“谁扔的炮仗?”
“你爹!”
其中一个呛了一句,顿然一阵轰笑:“哈哈……”
林思成眯着眼,左右一扫。
这里应该是东三爻村,之前找张安世墓的时候,他在这儿转悠过好几天。
正儿八经的城乡结合部,俗称城中村,这样的年轻人不要太多。
一天无所事事,不是打牌泡妞,就是打架斗殴。
但问题是,你也不看看是什么车,你就敢炸?
他冷着脸:“谁炸的,出来!”
之前喊“你爹”的那个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一脸讥笑,“我出个寄吧,你要不要?”
顿然,笑声更大了:“哈哈哈……”
都是愣头青脑,最喜欢装老大的年纪。再加社会风气也是这样,只要有人起哄,这样的二杆子的胆子就会越来越大。
一群人跃跃欲试,满含挑畔,颇有“你再比犟,老子就干死你”的架势。
不乏想激着林思成先动手的。
于是乎,看到站在车边,茫然无措的两姐妹,有人“咦”的一声:“还有两婆姨?啧,真水灵……”
“走,叫上玩玩……”
“这车也挺好,这瓜怂应该挺有钱,再借点钱花花……”
说着,七八个小伙竟然真的走了过来。
林思成都愣住了:他知道这两年正是西京比较乱的时候,但没想,乱成了这样?
这是想明抢是吧?
好,我让你玩……
他当即拿出手机,直接拨给了陈朋:“陈叔,我们这会儿在三爻村,被人拦了下来……王教授的车已经被炸了……”
不夸张,一瞬间,陈朋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车炸了,怎么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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