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坚阵

    当对面的贼军乌泱泱地飞奔过来,处在军阵之前的李继雍大喜,对旁边的两个都直属的突骑赞道:

    “好,此战给你们两个记功!”

    原来刚刚李继雍在看到对面草军在开始集兵时,就想到一个办法,不如让人去试探一把,看那些人会不会就这样仓促杀过来。

    所以他专门从军中找了两个说话最脏的恶棍,委以重任。

    果然,当两个突骑奉命去惹怒对面的贼军时,两人充分地表现了什么是本色发挥。

    骑着战马,二人就跑到附近一顿脏话,其中一个更是天才般的在那些草军面前,边看着他们,边套着鸟,一副如饥似渴的样子。

    别说是对面的草军们了,就是后面的李继雍都没脸看。

    可脏是脏了点,效果却是出奇得好。

    人的愤怒是最容易撩拨的,有时候只是一句“你瞅啥?”,就能引发一场恶斗,更不用说此刻高度紧张的战场了。

    而这些草军虽称为军,但实际上各相不属,别说是上面的票帅了,就是下面的小帅也拢不住下面的人。

    这些整村整村逃难,最后一并加入草军的,基本上就是一个独立的队伍,而草军上面虽有军法,但实际上非常率性,严的时候出奇的严,宽的时候又好像没有军法一样。

    所以这些小团体就更加自行其是了。

    当第一伙人吆喝着杀过来时,在没有任何军令、甚至小帅的许可,前排的草军就这样乌央乌央的杀了过来。

    ……

    对李继雍冲来的草军,望人数差不多有千人左右,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有的甚至还光着上半身,密密麻麻的,就好像蝗虫一样奔了过来。

    这些草军不成队列,旗帜也没有几杆,像难民多于像军队,不过这些人却毫无例外地拿着制式兵刃。

    好的拿着一面牌盾,一把横刀,差的,手里也有一杆丈八步槊,无数刀枪闪耀着光芒,也给人肃杀之气。

    看来天平军和义成军都做了草军的运输大队长。

    已经完成任务的李继雍骑着战马奔到了中军,然后在十名突骑的帮助下,接过了队伍的指挥权。

    在草军才奔到二百步的时候,李继雍就挥着一面绛色小红旗,身后的旗手举起红旗,然后开始摇晃。

    金刀都六个队的队将一直盯着中军的位置,见那边升起了红色旗帜后,便开始大吼:

    “二百步,射箭!”

    于是六个队,弓手达到一百八十人,纷纷将长弓举向半空,开始斜向抛射。

    只见箭矢如蝗,顷刻间就砸在了对面的奔来的草军队伍中。

    到处都是惨叫哀嚎声,时不时就能见到刚刚还在呼号奔跑的草军,忽然就被一支从天而降的箭矢给钉在了地上。

    一些草军试图举着牌盾阻挡,可因为不善用,往往顶了前头,下面的腿就被箭矢给扎中了,于是捂着脚,在地上哀嚎,最后再被另一只箭矢给结束了生命。

    而更加可悲的是,这些人都是草军的外围,只是比炮灰稍好一点。

    他们和炮灰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拿的是正经刀兵,而炮灰手里拿着的则是削好的竹竿。

    所以,仅仅只是一百二十支箭矢射来,仅仅只是数十人倒在地上惨叫哀嚎,然后这些草军就猛猛地停了下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后面跑。

    而金刀都这边,李继雍正准备看弓手发第二轮箭矢,就看见对面的草军毫不犹豫就溃跑了。

    李继雍明显愣住了,好在他反应及时,当即下令让金刀都的二十二名突骑从后面掩杀,扩大战果。

    于是在鼓角声中,金刀都二十二名突骑直接从阵内杀出,手举着横刀就追杀了上去。

    将后背留给这些突骑,那就是将命留给了他们。

    不过二百步的距离,这些突骑转瞬便到,望着乌央乌央的“羊群”,这些人毫不犹豫就用手里的横刀劈砍下去。

    首级到处翻飞,此时这些突骑杀草军,不会比割一个草人来得更难。

    几乎是一路掩杀,马踏人,人踩人,刀砍着后背和脑袋,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鲜血浓烈得熏鼻,惨叫与哀嚎伴随着马蹄,一刻不停。

    忽然,正打算继续扩大金刀都突骑,忽然看到斜对面正有数十草军突骑奔了上来。

    这些人的装备明显就要比这些惨死哀嚎的草军要好得多,不仅手上的刀兵更加锐利,两三个人就有一副甲胄,再加上一面面旗帜,已经有了官军的五分颜色。

    所以金刀都突骑也不恋战,兜马就奔回本阵。

    那些杀来的草军突骑乘势追击,可在追击刀距离金刀都军阵二百步以内的地方,就遭受了连绵箭雨。

    这些草军突骑在这个距离并不具备骑射能力,他们往往需要奔到距离步阵五十步,甚至三十步以内的距离才能射的上人。

    所以,这些草军突骑吃了一个亏后,毫不犹豫地就撤了出去。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溃败而走,在撤出弓箭抛射的距离后,就集合到了战场的东北角,在那里继续等待战机。

    这样的素质让军阵内的李继隆看得点头,但此刻他的内心却越发疑惑了:

    “这些草军,也就那些突骑有点战斗力,可也就是那样了,别说和保义军比,就是和寻常的藩镇牙兵相比,也是大大不如的。可他们又是怎么击败天平军和义成军的呢?”

    ……

    冤句城东战场,这里也有一片巨大的营地,数不清的草军以及妇孺正在加紧打造着攻城木梯。

    一处累高的木楼上,曹州草军中的票帅黄存正瞭望着远处的冤句东城。

    只见此段城墙上,人影密布,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虽然也在城上,但大部分人都引颈望向城北,那里正爆发惊天的喊叫声。

    此时,他身边一个黄氏子弟,也同样张望着,可看了一会城头上的武备,摇了摇头:

    “大伯,这城怕是不好打啊!那曹师雄让咱们这边攻城,这不害咱们吗?他自己呢?就拿那些杂兵去玩?主意是不是打得太聪明了。”

    黄存瞥了一下自己这个子弟,骂道:

    “瞎说什么,曹票帅是你腹诽的?下去,去敢死队,一会攻城由你先登!”

    一听这话,这个族人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左右看了下,试图找人帮忙说话,可各个都垂着头,无人敢出头。

    不是他们这些黄氏子弟不团结,实在是他们这位大伯向来说一不二。

    实际上,要不是狗县君非要拿咱们黄氏当肥羊,他们这位大伯压根不可能反。

    那黄氏子弟也有血性,见这种情况,咬牙抱拳,然后下了木楼。

    此时,黄存看到对面城墙上也有人在手指着自己,他觑眼瞧,见是一个穿着明光铠的武士,身边几个都是穿皮甲的,望之就是常规的县卒。

    这会,有个黄氏族老,黄丘,岁数有四十多了,可依旧健硕,他望着楼下奔走的族人,摇头:

    “大郎,那曹师雄的确心思不大正,向来是嘴上说得漂亮,事干得却让人不舒服。之前说好共击义成军,缴获平分,可到头却说,这义成军劫掠来的都是他们濮州人的,他们濮州人该多拿。”

    说着,黄丘有意提醒自己这位过于方正的侄子:

    “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黄存对自己这位小叔一点没有架子,非常恭顺地回了句:

    “侄子省得。侄子不是那种不把族人性命不当回事的,实际上,我在弃冤句城的时候,就有意做了准备。这冤句东城是四面城楼最矮的一段,其高度我已晓得,而且已经让人打造了云梯,其高度将将可以卡在城垛,推都推不掉。”

    “现在敌军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城北,我军只要能冲到城下,架起云梯,就可以打城上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小八去攻城,没那么危险。”

    “而且侄子料定,城内的内应还有。想那保义军抓咱奸细,左右用的就是查访,所以那些不是本城居民往往无所遁形,可要是咱们的内应本就是冤句城人,他又如何应对?”

    “现在除了南门,我们已经将冤句三门围起,此时,城内精锐已出北门阵战,只要和曹师雄那边接战,就退不下来。然后咱们这边在东门急攻,然后西门那边再由楚彦威那边截住敌军在西南城外的三寨兵马。”

    “如此三面,冤句必下。”

    听到侄子主意正,黄丘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

    他对于大侄子的军事才能从来没有过怀疑,可大郎在朝廷军中呆久了,脑子都呆木了。

    你既然有破城的法子,那为何不和咱们说?还让小八带着怨气下去攻城。明明可以把事情办得漂亮的,最后事办了,人还落不得好。

    差老二太多了,看来只能为将了。

    咱们黄家啊,就只能指望老二了。

    这边黄存解释完,侧耳又听了一段北城那边的厮杀声,忽然从北面奔来一队骑士,他们头抹着黄色额带,一来就冲木楼上的黄存大喊:

    “票帅,北城彻底打起来了,曹票帅出动了十道兵马,正轮番围攻出阵的保义军。”

    黄存捶了一下围栏,然后对旁边的小叔黄丘激动道:

    “小叔,这曹师雄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然后黄存就举着小旗,向着下方挥舞。

    未几,楼下鼓角连声,随后营地的木栅被推倒,一支整齐的大军直接出现在了空地。

    接着,随着木楼上的旗帜不断挥舞,这支阵列齐整的草军就直奔冤句东城下。

    和隔壁曹师雄那样用杂兵不同,黄存一上来就出动了自己的老军子弟,由他编练的三千草军。

    他们推着赶制好的云车,撞车,斗志高昂,杀奔城下。

    此时,东城头上的守将段忠俭见此,脸色大惊,忙大喊:

    “各队准备,回击!杀!使君就在北城作战,咱们必须要顶住!不使使君分心!”

    东城段的守军,其核心就是段忠俭的百人牙兵,然后就是八百的寿县卒和一些附军,此时听到段忠俭大喊,忙大吼回应。

    ……

    北城楼上,赵六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城外战事。

    土鸡瓦狗!说的就是那些草贼。

    自双方接战半刻,草贼就已经丢了三回,要不是后面突骑压住阵脚,这仗基本都打结束了。

    他又扫了一眼,看到对面的草军又上来了一支突骑,大概百人。这样看的话,敌军突骑差不多已经出阵了三四百了吧。

    赵六有点担心,虽然现在城外的拔山、金刀二都依旧战阵严整,但面对如此多的突骑,还是很危险的。

    想到这里,赵六手里一捏,发现手心早已是汗湿湿的了。

    这个时候,从东城楼那边奔来了两人。

    赵六皱眉,段忠俭有什么事的?

    这两人一来后,就告诉赵六一个坏消息:

    “东城贼营里藏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队伍严整像是草军精锐,此刻正向东门发起进攻,段团想要求一支预备队。”

    赵六愣了一下。

    而这个时候,又有两人从西门那边奔来,赵六的心更是一紧。

    果然,那边同样带来了坏消息:

    “西城外的草军出阵,布阵于野,正堵在三寨营外。”

    这个时候,赵六再也耐不住了,他向后门扔了一绳索,然后直接就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一落地,赵六就冲城门洞里的赵怀安大喊:

    “赵大,事不对。城外草军是有意激咱们出战,现在东门有三千草军攻城,西门那边同样有一支草军,正堵在张翱他们营外。要不要让韩琼他们退回来?”

    此时坐在铁马上,赵怀安一呼一吸,他耐心听完赵六的情报,望着城外已经杀成一团的拔山、金刀二都,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赵六。无论城如何,记住,给我死守住那六团狼粪,一旦我升起‘保义’旗,就给我烧!听懂了吗?”

    赵六重重点头,然后就见赵怀安举起马槊,对众甲骑大吼:

    “稳住,我们必胜!”

    ……

    “哈哈哈,就这样打!不要留手,给我杀!”

    此时,战场上,韩琼甩着手里的铁骨朵,画着圈,兴奋地看着前方拔山都在那边肆意收购着人命。

    对面的杂兵在消耗一空后,终于派了一点能打的,有铁铠,有皮甲,看着像那么回事,可冲起来却还是一窝蜂,完全没有队列可言。

    有一二勇武的甲士,冲得很猛,可忽然他前面的拔山都甲士就往后面一撤,然后这人就摔进了阵内,最后被左右持匕首的拔山都甲士给顺着甲片细缝给捅死了。

    没有阵型保护的铁甲勇士在面对齐整的军阵,死得就和一只鸡一样。

    至于剩下的皮甲士,也被阵内奔出的牌盾刀斧手给剁翻在地,草军勇士一死,余众直接崩溃。

    望着如羊一般胆丧的草军,拔山都阵前爆发出放肆嘲笑,众人齐齐大喊:

    “拔山,无敌!”

    军阵中的韩琼,捏着骨节作响,哈哈大笑:

    “我拔山都!无敌了!”

    他高兴的不是拔山都的战力,杀那些草军如杀鸡,那不是应该的吗?

    他高兴的是,即便对面溃了一阵又一阵,可拔山都的甲士们还是保持着克制,一点没有要追击的样子,维持着军阵的齐整。

    看到前排的甲士开始趁着草军溃退的时候,和后面的甲士换番,到阵后休息,韩琼欣慰点头。

    拔不可当,如山之厚,这就是咱们的“拔山都”!

    可忽然,他看到西北面卷出一道烟尘,地面在晃动,脸色一遍,大吼:

    “敌骑!架槊!”

    这一次不用旗帜,一队队人,大吼:

    “架槊!”、“架槊!”……

    随后一根根步槊就被架在了地上,末尾的铜尖深深戳进了泥土里。

    拔山都在这一刻,彷佛是张起了针刺的豪猪,冲着来袭的草军突骑,大喊:

    “来啊!”(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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