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三年,二月十日,冤句,白沟水北岸。
此时,城外西南三营,三千五百保义衙内马步军,旌旗猎猎,精甲曜日,列大阵于营外。
当赵怀安、杨复光的骑队抵达时,全军吏士登时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随后在隆隆的战鼓中,八个都及赤心都的吏士们,振臂高吼,随后便在各队队将的带领下,随着旗帜,鱼贯登船。
这一次,中原三藩行营调集了大船二百艘,平均每艘都在二百到五百石之间,载百人。
随着保义军吏士们陆续上船,后面的随夫和附军则挑着军资、牵着骡马上了剩下的。
最后吏士与附军用船七十艘,骡马也用了七十艘,剩下的六十艘大船,全部都是五百石的漕船,共载米三万石。
在各级军吏、幕府度支的调度下,保义军出征八千五百人,骡马两千头,各色军资甲械无数、稻米三万石,虽然也很混乱,但总是有秩序的。
此刻,在岸边的芦棚下,如杨守立这些神策将们看到这涓涓细流的场景,内心震撼。
说那保义军有多能打,他们都是没见过的,所以心里多少还是没太多概念,只认为这些人不过是仗着兵马多,就耀武扬武,然后实际战力应该也就那样。
毕竟保义军才成立多晚?了不得两年多吧,这个过程中又不断扩编,其真实的战力水平估计也就是义成军那个档次,虽然在南兵中已经是强了,但在中原诸雄藩面前,还不够格。
可当他们看到眼前这番秩序,在场没有一个再敢有这样的自大想法了。
能将如此庞大的人员和物资调度成这样,这已是天下强兵了。
就如现在陆续登船的保义军,其武备加随夫将近九千人,这人数听着好像没那么多,可真的看到了,就晓得什么是人山人海了。
他们在芦棚下面看,是真的一眼望不到头,数不清的武士、随夫发出巨大的噪音,到处都是吼声和怒骂,但却依旧给人秩序感。
那一面面飘荡的军旗,那穿着簇新军衣的武士,那矫健如龙的战马,这是一支可以纵横天下的精兵。
在其他队伍陆续上船时,岸边的部队依旧保持着阵列,宛若一座座堤坝,守卫着身后上船的袍泽。
这已不仅是纪律的问题了,而是这些部队已将交替前进、撤退这样的操典刻在了骨子里,真难怪当日这些保义军步甲在穿山铁铠后,那些草军反复冲击都不能冲动他们的阵型。
置身在这样庞大的军势中,杨守立口干舌燥,他感觉自己身子的鞭痕更痒了。
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那边虎踞马扎的赵怀安,心中起了一个念头:
“大丈夫当如是啊!”
……
赵怀安的身边,杨复光也眼神迷离地看着眼前的气势磅礴,惋惜道:
“恨不能与赵大并肩作战啊!哎,这要不是军情紧急,我是真舍不得让你上前线。”
赵怀安昂着下巴看着那边的将士们,还时不时挥手点头,这会听到杨复光这话后,连微表情都没有,就“动容”道:
“大兄,你在说什么呢,我在前线厮杀固然辛苦,可大兄你在后方给馈饷难道就不累吗?咱们只是分工不同,却都是在为我唐报效啊!”
杨复光琢磨了下“分工”,越发满意,咱这个小老弟很会说话嘛。
随后继续看向了正在陆续上船的保义军,心里忽然想到:
“这些保义军武士一年好像也就是二十贯,而神策军一年哪个没有四五十贯打底?可这兵马的差距怎么那么大?看来有钱就能养精兵,也不尽然啊!”
而那边,赵怀安面上胜券在握,心里却有着焦急。
两日前他们这边得到郓城被攻破的消息后,可谓大惊失色。
为何?
因为郓城坐落在巨野泽之畔,连接着白沟水和汶水。
白沟水是赵怀安他们继续前进的交通线,而汶水同样如此,它从齐州境内的泰山发源,然后一路流经兖州,最后进入到郓州境内的巨野泽。
换言之,郓城是连接中原和鲁中南的枢纽,而白沟水、汶水就是这枢纽上的两条高速道。
本来,按照朝廷的方略,在拿下曹州后,彻底打通白沟水到大野泽的通道后,就会前往郓城,并以那里为粮台所在。
到时候杨复光的行营移至郓城、集本地的天平军,再加上保义、忠武、宣武三军从郓城向南进入兖州,直接堵住沂州草军的北归之路。
如此,前后夹击,草贼一鼓而定。
可现在呢,这盘菜还没做呢,这饭桌就被人给端走了,这如何能行?
郓城事关平叛大事,杨复光晓得轻重,所以第一时间就让赵怀安领兵出发,先击曹州,然后兵围郓城。
然后他召集散在外面的宣武、保义诸军,随后就到。
赵怀安能怎么办?
能短时间组织起部队发起攻势的,遍观诸军,除了他保义军,还能有谁?
所以在杨复光眼睛都还没有扫到他的时候,赵怀安就抱拳自己请缨,高喊为朝廷效忠,愿携保义军东下曹州。
当时杨复光一激动,就对赵怀安说道:
“赵大,你如此忠义,我定要请命圣上,赐你‘全忠‘之名啊。’’
赵怀安一听就傻眼了?
什么?赵全忠?他叫这名,那后面朱温叫什么?这不是夺了人家“气运”嘛,这个便宜他完全可以不占。
另外什么全忠、尽忠的名字,一听就是狗腿子,他去年给那个南诏武士赐名“赵尽忠”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呢。
所以赵怀安直接摇头,只说对圣上的忠心在心中,那些美名应该留给更多需要的人。
然后杨复光自然又是一顿吹捧,现在的赵大说什么,他都会说:“对对对”、“好好好”。
赵大既请缨,便讲究兵贵神速,在领了军令,当天便要足甲械、粮秣,休息一日,第二天便带军出征了。
哎,也不晓得是哪路的草军直接拿下了郓城,眼光真毒!不过,你天平军怎么那么废啊,郓城都守不住?
但不管如何抱怨友军的无能,这一次,唐军又一次陷入了草军的节奏里了,而这已是非常危险的信号。
……
两个时辰后,当部队都差不多上船后,赵怀安也和杨复光作最后的辞别。
他带着赵六他们还有帐下都的武士们上了座船,岸边的杨复光带着全体幕僚、军将就在码头上挥着手送行。
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就是为诸军前锋,先拿下曹州。
不过杨复光也和赵怀安私下说过,他这边收拢部队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他能速下曹州,看可不可以先行收复郓城。
赵怀安没有贸然答应,因为这是个大坑。
打曹州问题不大,那里距离冤句大营不过五十里,补给方便。
可去孤军去打郓城,那算了,因为这当中要穿行巨野泽。
赵怀安的船队是运输队,可不是水师,完全不具备水上作战能力。而巨野泽内小岛众多,遍布水寇,再加上湖面风大浪急,一旦进去,那是生死难料。
而且他都这么卖命了,那些忠武军、宣武军干嘛?
所以赵怀安眼睛一转,且先应了,便打算在曹州城下打他一波烂仗。
摆烂嘛,谁不会呀。
看着岸边笑容满面的杨复光等人,赵怀安也笑着挥手,然后在号角中,底层的橹手开始奋力摇橹,便向着东面曹州而去。
……
船队刚离冤句,赵六就问道:
“大郎,咱们这仗怎么打?”
赵怀安已经坐回了船舱,并喊一众亲将和幕僚们都进来,准备也开个小会商量下。
众人坐定,那边赵六就担忧说道:
“大郎,这攻城一直就是伤亡率最高的,这次咱们又砍了曹师雄的人头送到了长安,那些曹州的草军岂能不和咱们拼命?我担心咱们这一打,兄弟们的伤亡就大了。”
保义军有个比较明显的缺点,那就是打不了攻坚战,因为这个效用比太低了。
攻城战中,城楼上一个民夫都能用石头砸死下面的精锐武士,而保义军又实行的义保制,每个精锐武士都是一笔沉重抚恤,根本打不起这种亏本仗。
目前来说,赵怀安是通过梯队建设来弥补这个缺点的,也就是野战军满饷,二线武备半饷,然后以部分野战作为尖刀攻坚,大部分二线负土攻城。
但即便这样,能不打攻坚还是不打,不划算。
赵怀安听赵六这么问,又见到几个军将也有差不多的神色,直接纠正了众人:
“别一提攻坚就不能打,咱们以前打邛州不能打吗?打雅州差过吗?一支强军,他什么都得打!而且不要觉得咱们命贵,觉得打得不划算。这账咱会算,你们只会算小账,而我要算的是大账,一旦我要打攻坚,那就是必须拿下,就是打光了,也要拿下!”
“都给我记住,咱们是武士,军令一下,那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完成,别把咱们搞成神策、宣武那些老爷了。”
赵六等人身板一直,抱拳唱喏。
赵怀安日常规训了众将们的价值观后,摸着胡须,拉长声音:
“不过嘛,这曹州也不是那么要紧,毕竟沂州那边打了那么久,也没见到如何嘛,所以郓城要不要收复?肯定是要的,但什么时候收复?那就具体看。”
赵怀安一说这话,众人就懂了,神色都放松了下来。
他们是真怕使君被那个杨复光灌迷魂汤多了,真来个死攻曹州城,那兄弟们是真的伤亡大了。
给使君卖命那是应该的,给那杨复光,朝廷?凭啥?
长安门开哪面他们都没见过,一钱一米都没从长安那边领过,就想要兄弟们卖命?命哪那么贱呢。
赵怀安也晓得众人心思,也稍微撂了个底,说道:
“咱们这帮兄弟打下如今基业都不容易,那是真的刀口舔血打下来的,所以绝不会为了某个外人就去折本拼命,能值得我们拼命的,只有我们保义军的未来!”
那边袁袭补充了一句:
“咱们也不能说是糊弄,曹州城作为曹州的州治,城墙高大,草军又负隅顽抗,咱们打得久也是常理。”
赵怀安点了点头,便问参军何惟道:
“老何,曹州那边的探子有送来什么情报吗?现在守曹州的还是那个黄存?”
何惟道分管曹州这边的情报,听话后,起身向赵怀安汇报了一下曹州现在的情况。
他对赵怀安道:
“我们目前对曹州的情报只到了三日前,自那以后草贼就彻底封城了。”
“而落城门前送来的最后情报显示,目前把守曹州已经不是草军的票帅黄存,而是一个叫黄钦的人,据说此人是黄存、黄巢兄弟的弟弟,行第排老九。”
“可目前除了这个情报,城内具体有多少人,我们还不太了解。”
说完何惟道自己都有点羞愧,觉得没把使君交待的事情办好。
赵怀安倒是很看得开,没有指责何惟道什么,毕竟这种搞探子、谍报,保义军也是才弄,又没有什么专业人士帮忙带,所以效果差是应该的。
现在何惟道能将人送进去,就已经让赵怀安意外了。
他给何惟道一个鼓励,激励道:
“老何,不错了,你能从无到有把架子给搭建出来,就已经能见你用心办事了。至于出不出结果,出多大的结果,那不是努力就够了的,得需要一点点时间和运气,所以无须气馁。”
最后赵怀安又日常给何惟道画了一个饼:
“老何,记住,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焉知日后你这支谍报不能成为我军一利器乎?”
何惟道很受感动,觉得使君对自己是寄予厚望的,他忽然起身向赵怀安抱拳:
“使君,下吏想和使君求一个军号,这样也让下面的兄弟们晓得自己是谁。”
赵怀安愣了一下,顿时各种历史上存在过的特务组织都在赵怀安的脑海里闪过,最后,他对何惟道颔首:
“老何,确实是得给你们一个军号,毕竟名实得相符嘛。”
他沉吟了下,说道:
“你们谍报最重要的就是黑,人处在黑处,行事在暗处,那就叫黑衣社吧。以后你们黑衣社就专门负责搞敌军情报,钱粮直接从我私库走,我后面会给你派三个度支,专门给你们把控支出。”
何惟道非常激动,因为他这一求,直接将一个临时的差遣,搞成了一个直接隶属于赵怀安个人的密探组织。
虽然目前这个组织非常弱小,但只要随着保义军陆续壮大,这个组织就会水涨船高。
而相应的,何惟道的个人权势也发生了蜕变。
以前他只是幕府下面的一个参军,只有建言、机宜的权力,而这个权力说白了就是没有权力。
因为上头听你的,你这个参军才说话有用,要是上头当你是个屁,那你就是啥也不是。
而现在不同了,何惟道下面开始有一批人手,还有启动项目的资金,最重要的就是他占据了一个绝佳的权力生态位,那就是监察敌军情报,执行渗透、收买、策反的具体差遣。
一个人的权力是大是小,不在于你的职位有多大,而是你管的有多宽。
你具体的差遣越多,能影响的人和事越多,那你就是有权势,即便你在朝廷那边依旧还是一个小小的参军。
而现在何惟道就从一个幕僚的身份跃迁成为了重要职能部门的首任领导。
这已经不是什么跳三跳了,直接就是辉煌政治生涯的开端。
何惟道自己也想过,为何这样重要的事会落在他手上,不是因为他在布置谍报这样的事情有多专业,而是因为他够忠。
很显然,当年自己在邛州的那一喊,直接就喊进了使君的心里。
所以何惟道也就抓住了干好黑衣社这件事的核心,那就是得忠,而且是只对使君一人忠心。
而赵怀安看到何惟道深思的样子,就晓得他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笑了笑,又多提点了句:
“我虽然没搞过密探这种事,但也说几点供你参详参详。”
那边何惟道将双腿一并,从怀里掏出纸笔,弯腰就准备记起来。
权力人物的个人习惯对周边人和事的辐射和影响是非常明显和快速的。
赵怀安为方便自己书写,搞了一个炭笔,然后军中的幕僚们也开始有样学样,从开始写得别别扭扭到现在书写自如,没人抱怨一句。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赵怀安见何惟道准备好,便开始将自己思路说了出来,而且为了让众人安心,他都没避着人,去搞什么密室对谈,就这样当着一众心腹的面开始谈这事。
“你搞这个‘黑衣社’,首要的就是搞人。你手下的密探可以从商人、和尚、道士这些能游动的群体去找,再给这些人弄几个层级,每一级都是单点联系,具体搞几级、又各叫什么,这些你都自己想,后面弄个章程给我看一下。”
“这人怎么选呢?除了我说的那些官面上的,你也可以多在江湖这些地方招揽招揽,这些人不适合战阵,但在这块上却颇有用武之地。不过这些人你也要筛一筛,最好找信得过的,家里有人能担保的,这些都优先用。”
“最后这人的培训之类的,因为不是让你们去打打杀杀,所以武力只是补充,重点要求就是能隐蔽下来的。所以要用当地人执行潜伏,最好还是长相普通的那种。”
“等这些人找好后,就让他们到草军还有其他藩镇执行任务,给他们一笔钱,弄些邸店之类的,卖卖茶叶、酒这些,这样既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挣买卖的钱也能维持他们的生活,也能让后面过去的探谍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见何惟道还在记,赵怀安等他记完了才开始说:
“下面这些话就不要记了,你记在脑子里。”
一听这话,何惟道立即收起纸笔,然后弯腰听着赵怀安下面的话,他晓得,这些是最重要的地方。
果然,如果上面赵怀安说得还是比较明面上的,他下面的话就真的是私下的了。
他点了下何惟道,说道:
“老何,你要明白,搞情报,那是关乎军队生死存亡的,所以纪律一定要严!”
“探谍一旦被收买,或者背叛,那就一定要彻底除掉,这是咱们‘黑衣社’的铁律,就是对叛徒零容忍!”
“此外,这些密探的家属一定都要接到光州,专门给他们在大别山建一处‘隐村’,以后新的密探人员受训也会安排在大别山进行,不过这个以后会从你们这块分开,你们只需要接收密探就行了。”
何惟道心里一肃,频频点头。
然后赵怀安就不再这个事情上多说,话锋一转,说道:
“现在我给你布置以下任务,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后面‘黑衣社’就往这个方向发展。”
“在你前期我需要你能在中原,如曹、郓、兖、沂、齐这些地方搭建情报站点。争取做到一州能有一个站点,每个站点大概有三到五个组能分布到各县。每组三人,分别是察子、进奏、力士。”
“探子是专门潜伏和渗透的人员,只要是此地军事、政治相关的都是探查的方向。这些人你要多留心,最好选择那些本身有一定社会身份的人来做,因为这些人更能隐蔽地渗透进各地的信息中心。”
“然后就是进奏,这些人专门将探子们搜罗来的重要情报传递出来,这个我后面会写一些东西,里面是一些方便加密信息的手段,还有如何隐蔽传递情报,那些你都要教给这些人。”
“而这些人最重要的就是不为人注意,所以身份最好都是各地的下层人,如船工、力夫这些,要本身干的活就能接触外面人。”
“最后就是能负责接应、收尾的力士了。这些人得狠,得能杀,还能结交三教九流之徒,此外,要对本地的街巷水沟都要熟悉。因为一旦小队里面其他两人有暴露的,就得这人出来营救,然后带他们撤离。”
“所以这些人必须要在各地有产业,就是我刚刚说的开邸店,这样平时店里能养人,关键时刻能带人逃出来!”
“这些就是每个组的人员配置,具体哪些州分多少,你自己看着办。”
赵怀安见何惟道不说话,问了句:
“大概听明白了吗?”
何惟道立刻展现了他惊人的记忆力,当着众亲将和幕僚们的面,他几乎一字不落地将赵怀安刚刚说的内容都复述了一遍。
赵怀安点了点头,他就是看重何惟道这一点,脑子够好。
至于忠心不忠心?难道就何惟道一人忠心吗?
接着,赵怀安咳嗽了声,对下面的孙泰,说道:
“你去看看舱外有人不?让闲人都避退!”
孙泰点头,然后出舱守在了外面。
做完保密,赵怀安就当着一众心腹的面,点出了后面黑衣社发展的重心:
“老何,这天下权力中心在哪,情报中心就在哪,你明白我意思吗?所以等中原这边搭建好,我需要你亲自带人去一趟长安,由你负责搭建三个独立站点,专门探听朝廷的情报。”
一番话,信息量极大,但所有人却心潮汹涌。
原来使君也是有想法的呀,不真的是去做什么大唐孤忠啊,那这样,他们心里就稳当了。
何惟道当即点头,内心一阵感叹。
这个时候,他哪还不晓得,使君哪里是临时起意啊,分明就已经将这件事想得清清楚楚了。
而他也明白为何使君如此看重这个了,因为一旦能将按照使君的想法去搭建“黑衣社”,那保义军将彻底开天眼。
到时候天下大小事,都逃不过“黑衣社”的耳目。
而一旦意识到使君的野心有多大,何惟道就更是干劲十足。
就这样,赵怀安当着众心腹的面,开诚布公说了“黑衣社”的职司,那就是告诉这些人,这个机构不是对你们的,所以大家都放宽心,不要疑神疑鬼,在本该创业的时候内耗。
果然,众人都明白这个意思,各个神情放松,只有上首的张龟年内心叹了一口气:
“对外的‘黑衣社’有,那对内的还远吗?”
不过张龟年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坏事,他早就晓得使君这人是真正的雄主,而历朝历代哪个雄主不搞这个呢?
而从这一次主公事无巨细地布置“黑衣社”的搭建,又更能看出使君心思细腻,以及那份“帝王心术”。
是的,使君已经有三分上位者的自觉了。
张龟年一生所求,就是遇雄主,实现心中抱负,此刻见主公如此“英明神武”,心中只有高兴。
而且他也不认为这种内部监察对他会有什么妨碍!
他对使君的忠心,丝毫不下于旁人。
只要忠心能办事,以使君的仁义,必然是“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可即便对赵怀安的人品如此信任,此刻他望着那踌躇满志的何惟道,内心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惟道啊惟道,来俊臣之徒,古今又有几个能善终的呢?”(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