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假千金的第一百天,府里的风言风语忽然密集如毒蜂。
贴身丫鬟秋棠颤抖着转述市井流言:“他们说小姐落水后得了失心疯,克亲克运……”
我面无表情擦着特警匕首,窗外柳氏的心腹嬷嬷正阴冷窥伺。
整理生母遗物时,半件褪色旧衣散出奇特药香——这绝非一个普通姨娘该有的东西。
侯府嫡女凌雪戴着价值连城的暖玉经过,我体内蛰伏的气流却突然躁动。
这深宅的网,是时候撕开一角了。
腊月的寒风刮过武安侯府高耸的青砖墙头,呜咽着钻进偏僻小院每一个缝隙,卷起地上薄薄的残雪。天光吝啬,灰蒙蒙地压下来,衬得这方窄小的天地愈发逼仄清寒。
凌薇却在这片冻土之上腾挪辗转。
没有前世特种训练营里沙袋沉闷的撞击声,也没有战友粗重的喘息与呼喝。只有她自己,在积了薄霜的枯草地上,将一套精简到极致的近身格斗术打得行云流水。拳风破开冷冽的空气,带着一种近乎凶悍的短促劲力,腿影扫过,地上的碎雪被卷起又落下。汗水浸湿了单薄的中衣,紧贴着她削瘦却蕴含着惊人爆发力的脊背,每一次呼吸吐纳都带着灼人的白气,仿佛要将这院里的阴寒撕开一道口子。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刺得眼角微疼。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凌薇一个干净利落的收势,胸膛微微起伏,指尖却带着细微的、力竭后的颤抖。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那点因剧烈运动而激起的锐利锋芒迅速沉淀下去,重新变回一片深潭般的平静,映着这方破败小院和灰蒙蒙的天。
一百天。距离她在这个名为“大胤”的陌生时空醒来,顶着“武安侯府庶出二小姐”这个尴尬名头,已经过去了一百个日夜。从最初高烧不退、意识混乱的“落水后遗症”,到被迫接受这具身体残留的、属于真正“凌薇”的破碎记忆碎片——不受宠的姨娘所生,在侯府如同透明尘埃般的存在,以及那场最终淹死了原主、疑点重重的“意外落水”。
“呼……” 凌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白色的雾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她走到院角那口孤零零的水井旁,摇动辘轳,冰冷的井水被提起。她掬起一捧,狠狠泼在脸上。
刺骨的寒意瞬间激得她一个激灵,也彻底浇灭了心底那丝翻腾的躁郁。
水珠沿着她苍白却轮廓清晰的下颌滴落。凌薇直起身,目光扫过这方囚笼:低矮的院墙爬满枯藤,墙角堆着些无人问津的杂物,几间厢房的门窗都有些破旧,在寒风里发出细微的吱呀声。这就是原主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也是她目前唯一的据点。
“小姐!您怎么又用冷水洗脸!这要是再病了可怎么得了!” 一个穿着半旧青袄、身形瘦小的丫鬟端着个粗陶碗,急匆匆从唯一一间还算齐整的厢房里跑出来,正是凌薇的贴身丫鬟秋棠。她脸上满是焦急,眼底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
凌薇接过秋棠递来的粗布巾子,随意擦了擦脸:“无妨,习惯了。” 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秋棠看着她平静得过分的侧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手里的陶碗往前递了递,小声道:“小姐,快趁热喝点粥吧,暖暖身子。”
碗里是稀薄的米粥,几乎能照见人影,飘着几片蔫黄的菜叶。这是她们主仆二人今天的早饭,也是每天的常态。
凌薇没说什么,接过来,指尖触到碗壁,温吞吞的热度,聊胜于无。她靠着冰冷的井台边缘,小口啜饮着寡淡的粥水。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过小院那扇虚掩的、通往外面夹道的木门。
门缝外,一点深青色的衣角,像毒蛇般一闪而没。
柳氏的人。凌薇垂下眼睫,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冷嘲。侯夫人柳扶摇,原主记忆里那个永远端庄温和、实则掌控着整个侯府后宅生杀大权的女人。原主的死,那场“意外”,背后都隐隐绰绰晃动着这位正室夫人的影子。自己这“死而复生”的一百天,对方按兵不动,如今,终于要开始了吗?
“小姐……” 秋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绞着手指,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奴婢…奴婢今早去大厨房领份例时,听…听见几个婆子在嚼舌根……”
凌薇喝粥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她们…她们说……” 秋棠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哭腔,“说小姐您落水后……得了失心疯,性情变得暴戾乖张……还…还说您对刚回来的真千金凌雪小姐心怀怨恨,是…是克亲克运的不祥之人……府里最近不太平,都是因为您……”
一股寒意,比腊月的风更刺骨,倏地钻进了秋棠的骨头缝里。她下意识地噤声,惊恐地看向自家小姐。
凌薇依旧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喝着碗里最后一点粥。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在她低垂的眼睫下投出一小片浓密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的情绪。只有握着粗陶碗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
终于,碗底空了。凌薇随手将碗递给秋棠,动作平稳,不见一丝波澜。
“还有呢?” 她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在询问天气,却让秋棠猛地打了个哆嗦。
“还…还有……” 秋棠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奴婢回来的路上,在…在二门那边,又听见两个外院的小厮…在说…说…说这些闲话,连…连府外都有了!说…说小姐您…您被水鬼缠身,邪性得很,连…连南城茶楼里说书的,都…都隐约在编排……”
凌薇缓缓抬起头。
脸上没有任何秋棠预想中的愤怒、委屈或是惊惶。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那双眸子,黑沉沉的,像是结了冰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秋棠惊惧不安的脸,也映着这方破败小院灰蒙蒙的天空。
“哦?” 凌薇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不是笑,更像是一把淬了寒冰的利刃,无声地出鞘了一线。“传得……还挺快。”
柳扶摇,你终于忍不住了?凌薇心中冷笑。用流言杀人,钝刀子割肉,毁人名节,断人生路,果然是内宅妇人最拿手的好戏。失心疯?性情暴戾?克亲克运?对真千金心怀怨恨?好一套组合拳。不仅要把她钉死在“疯癫”的耻辱柱上,彻底断绝她未来任何联姻的可能,更是要将她与整个侯府的“不宁”绑在一起,成为人人厌弃的祸源,为后续更直接的“清理”铺路。
这风,是从侯府内宅刮起,借着柳氏掌控下人的力量,迅速席卷,然后被有心人散播到市井之中,再借由那些三教九流之口,加倍地污秽、扭曲,最终形成一股能彻底淹没她的恶浪。
“小姐!您…您别听他们胡说!奴婢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 秋棠看着凌薇平静得可怕的脸,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都是那些黑心肝的在造谣!您…您可千万不能往心里去啊!”
凌薇的目光落在秋棠因恐惧和担忧而剧烈颤抖的肩背上,那点冰冷的锐利微微敛去。这个丫鬟,是原主生母留下的,也是这府里唯一真正关心“凌薇”死活的人。胆小,怯懦,但忠心。
“起来。” 凌薇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少了几分刚才的迫人寒意,“跪着做什么。”
秋棠抽噎着,不敢违逆,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随他们。” 凌薇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只记住,在这院里,该做什么做什么。听到什么,回来告诉我便是,不必害怕。”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院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那些窃窃私语、投来异样眼光的魑魅魍魉。
“这风,才刚刚开始刮呢。” 她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一种秋棠无法理解的笃定和一丝……冰冷的期待?“让他们刮。我倒要看看,最后,这风会掀了谁的屋顶。”
秋棠茫然地看着自家小姐,只觉得小姐的眼神深得像井,明明平静无波,却让她莫名地感到一种沉重的、山雨欲来的压力。
凌薇没再理会秋棠的惶惑,转身走向自己居住的那间最为破败的厢房。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淡淡霉味和陈旧木质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阳光透过糊着厚厚高丽纸的破旧窗棂,吝啬地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房间简陋得可怜。一床、一桌、一柜,都是用了不知多少年的旧物,漆皮剥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桌上放着一盏缺了口的油灯,一个粗陶水壶。唯一的“奢侈品”,是角落里一口蒙尘的、不大的樟木箱笼,那是原主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凌薇走到箱笼前,拂去上面的浮尘。锁头早已锈蚀损坏。她掀开箱盖,里面只有几件半旧的粗布衣裙,颜色黯淡,针脚粗糙,是姨娘和不受宠庶女的份例。最底下,压着一个小小的、褪了色的红布包。
她取出布包,解开。里面只有几枚磨得光滑的铜板,一支毫无光泽的素银簪子——原主生母的全部遗产。
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些冰冷的铜钱和簪子,属于原主残存的、模糊而酸涩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一个同样苍白瘦弱、眉宇间总是笼着轻愁的妇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做着永无止境的针线活,咳嗽声断断续续;妇人偶尔会搂着年幼的原主,哼着不成调的、不知名的小曲,声音低哑温柔,眼神却常常望着虚空,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空洞与遥远……
生母宋氏。关于她的记忆太少了,少得可怜。只知道她并非侯府家生子,来历不明,入府不久便成了侯爷凌远峰的妾室,生下凌薇后身体一直不好,在凌薇十岁那年便郁郁而终。一个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如同影子般的女人。
凌薇的指尖忽然一顿。
箱笼角落,一件叠放着的旧衣下,似乎露出了另一角截然不同的布料。她拨开上面粗劣的衣物,小心地将那件压在箱底的旧衣抽了出来。
这是一件女子的里衣,面料是柔软的素绸,虽然因年代久远而微微发黄,边缘也有些磨损,但质地明显比箱笼里其他粗布衣物高出不止一个档次。更奇特的是,当凌薇的手指抚过那柔滑的衣料时,一股极其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奇特气息,似有若无地萦绕上来。
那不是脂粉香,也不是熏香。很淡,带着一种微涩的清苦,又隐约透着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凉意?像是某种特殊的药草混合后,经年累月沁入布料纤维深处留下的印记。
凌薇下意识地将衣物凑近鼻端,仔细嗅闻。那气息更清晰了一瞬,清苦微凉,与她前世接触过的所有药材气味都迥然不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感。
一个普通的、出身卑微的姨娘,会拥有这样质地的衣物?会沾染上这种奇特的气息?
柳扶摇散布的流言毒雾,侯府无处不在的冰冷窥伺,都暂时被这个意外的发现压了下去。凌薇捏着这件旧里衣,眉头微蹙,心底的疑云无声地膨胀开。原主生母的身份,似乎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气息……是药?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小院那扇破旧的门扉处,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又显得格外刺耳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做作的娇笑。
“哟,二妹妹这地方,可真够清静的,离正院那么远,难怪平日里都见不着妹妹人影呢!”
一个穿着簇新桃红撒花袄裙、披着银狐裘斗篷的少女,在几个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袅袅婷婷地出现在门口,正是侯府如今风头正劲的真千金——凌雪。她容貌娇美,眉眼间带着一种被捧在手心娇养出来的矜贵和……毫不掩饰的打量与优越感。
凌雪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凌薇身上和她手中那件发黄的旧里衣上扫过,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弧度。她莲步轻移,带着一阵香风走进小院,目光最终落在凌薇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听说妹妹落水后身子一直不爽利?” 凌雪的声音又甜又脆,带着刻意的关切,眼底却一片冰凉,“这大冷天的,怎么不多穿点?瞧这手冰的。” 她说着,竟伸出手,想去碰触凌薇拿着旧衣的手腕。
就在凌雪指尖即将碰到凌薇手腕皮肤的刹那——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气流,毫无征兆地从凌薇小腹丹田处猛地窜动了一下!像一条冬眠初醒的小蛇,带着冰冷的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排斥感!
凌薇瞳孔骤然一缩,几乎是本能地,手腕以一个微小到难以察觉的角度轻轻一旋,避开了凌雪的碰触,同时不着痕迹地将那件旧里衣往身后收了收。
凌雪的手落了个空,指尖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滞,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愠怒,但很快又被更甜美的笑容掩盖:“妹妹这是做什么?姐姐不过是关心你。” 她收回手,拢了拢自己华贵的银狐裘,颈间一抹温润的碧色在灰蒙蒙的天色下显得格外醒目——那是一枚水头极足、雕工精致的凤形玉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就在那枚玉佩随着凌雪的动作晃动的瞬间,凌薇丹田深处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微弱气流,竟再次躁动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排斥,更像是一种被同源之物吸引的、细微的共鸣!虽然极其微弱,转瞬即逝,却清晰地烙印在凌薇敏锐的感知里。
凌薇的目光在那枚价值连城的暖玉上停留了一瞬,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握紧了手中那件带着奇特气息的旧衣。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静,甚至对着凌雪扯出一个极其浅淡、毫无温度可言的弧度:“有劳姐姐挂心。我很好。”
凌雪碰了个软钉子,看着凌薇那张平静无波、仿佛什么流言都穿不透的脸,心头那股无名火蹭地就冒了上来。她眼珠一转,笑容更加明媚,声音却刻意拔高了几分,足以让院外那些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下人们听清:
“那就好!妹妹可一定要保重身子!母亲最是心善,听说府里最近有些不好的流言,担心妹妹听了心里不痛快,特意让我来瞧瞧。母亲说了,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下人乱嚼舌根,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什么失心疯啊、克亲克运啊,都是没影儿的事!妹妹如今不是好端端的么?母亲已经吩咐下去严查了,定要给妹妹一个交代!”
字字句句,看似安抚,实则句句都是刀子,将那些最恶毒的流言当着凌薇的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又复述了一遍,还扣上了“侯夫人关怀”的帽子。
秋棠在一旁听得脸色煞白,身体抖得像风中落叶。
凌薇静静听着,脸上连那点浅淡的弧度都消失了。她只是看着凌雪,眼神平静无波,深不见底。那目光,看得凌雪心头莫名地一悸,仿佛自己精心打扮的华服和得意的宣告,在对方面前都成了可笑的浮沫。
“姐姐替我多谢夫人‘挂念’。” 凌薇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寒风,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流言止于智者。夫人既已严查,想必很快就能揪出那些‘眼皮子浅’、唯恐侯府不乱的祸首了。妹妹这里地方小,寒气重,就不多留姐姐了。”
逐客令下得直接而冰冷。
凌雪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她何曾受过这等冷遇?尤其还是在这个她根本瞧不上的“假货”面前!她狠狠瞪了凌薇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最终只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裹紧了华贵的银狐裘,转身带着仆从气冲冲地走了。脚步声踩得积雪咯吱作响,带着发泄的怒意。
小院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寒风刮过枯枝的呜咽。
秋棠这才敢大喘气,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小姐,大小姐她…她这是故意来……”
“我知道。” 凌薇打断她,目光依旧落在凌雪消失的院门方向,眼神幽深。柳扶摇的手段果然一环扣一环。凌雪这枚棋子,被娇宠得恰到好处,冲动、骄纵,最适合用来打头阵,用最直接的方式将流言的刀子捅到她面前,既是试探,也是更深层次的羞辱和刺激。
凌薇低头,再次看向手中那件生母的旧里衣,指尖摩挲着那奇特的、微涩清苦的气息。柳扶摇,凌雪,侯府……还有这枚引起体内气流异动的玉佩……以及这深藏箱底、暗示生母不凡的旧衣……
一团乱麻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悄然浮现。她体内那股微弱的气流,似乎也因刚才的异动而变得比平日活跃了一丝,在丹田深处无声流转,带来一种微弱的、蛰伏的力量感。
她走回冰冷的厢房,没有看桌上那点可怜的铜钱和素银簪,而是走到床边,从枕下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匕首。
通体乌沉,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精钢本身冷硬的线条和哑光。刃身很短,不过一掌长,却异常厚重,带着一种纯粹为杀戮而生的、令人心悸的简洁与凶悍。这是她前世不离身的伙伴,唯一跟随她灵魂穿越而来的东西。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瞬间压下了所有翻涌的思绪和那丝因气流异动带来的浮躁。凌薇的眼神变得无比沉静、专注,像最老练的猎人擦拭着赖以生存的武器。她拿起桌上那块粗砺的磨刀石,沾了点水,开始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地打磨着匕首的锋刃。
砂石摩擦金属的声音,单调而刺耳,在这寂静清寒的小院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韵律。
呲啦——呲啦——
锋刃在粗粝的磨砺下,逐渐褪去黯淡,显露出内里潜藏的、令人胆寒的雪亮锋芒。那光芒映在凌薇深潭般的眼底,仿佛也点燃了两簇冰冷的火焰。
她动作不停,目光却抬起,穿透破旧的窗棂,望向侯府深处那片巍峨堂皇、此刻却弥漫着无形硝烟的楼阁方向。
风已起,网已张。
柳扶摇,你以为这流言织就的网,困得住谁?
匕首的锋刃在昏黄光线下,划过一道冰冷刺目的弧光。
霜刃无声,已在匣中低鸣。(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