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听到 “苏晴” 这个名字时,指尖微微一颤,手中的茶盏险些滑落。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面上依旧是那副沉痛的神情,轻声叹道:“原来如此,是臣将名字记混了。苏晴姑娘这般英烈,倒与臣心中的林婉姑娘别无二致。想来在天有灵,她们也会为青杨村如今的安宁感到欣慰。”
老人并未察觉异样,只是沉浸在往事中,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苏晴当年的事迹:“苏晴姑娘打小就跟着苏老先生读书,知书达理。匈奴人来的时候,她抱着村里最小的娃子,硬是挡在门板后,那匈奴兵的刀砍下来,她都没松手……”
林夏静静听着,将苏晴的事迹一一记在心里。这些真实的细节,恰好能为 “林婉” 的形象增添血肉。他起身时,特意叮嘱随从取来五十两银子,递给老人:“老丈,这银子您拿去,分给村里的百姓,就当是臣对苏晴姑娘的一点心意,也算是为村里添些过冬的粮草。”
老人推辞不过,只得收下,连连道谢。林夏又在村里转了一圈,与村民们寒暄,偶尔提起 “林婉” 时,便巧妙地将苏晴的事迹融入其中 —— 他说 “林婉” 也曾在雪夜里为士兵缝补衣物,说 “林婉” 也曾为保护孩子与歹徒周旋,说得情真意切,连村民们都渐渐相信,当年村里确实有过这样一位叫 “林婉” 的姑娘。
几日后,林夏抵达北境军营。旧部们见他归来,纷纷围拢过来,寒暄过后,副将赵峰低声问道:“将军,陛下此次派您来北境,除了视察边防,是否还有别的用意?”
林夏明白他的意思,苦笑一声:“还能有什么用意?无非是上次琼林宴上,我以‘亡妻’为由拒绝了陛下指婚,陛下怕是还在试探我。” 他顿了顿,将赵峰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我在青杨村得知,当年确实有位苏晴姑娘为救村民牺牲,我已将她的事迹借用到‘林婉’身上。往后若是有人问起,你们便照着我说的回应,切不可露了破绽。”
赵峰神色一凛,郑重点头:“将军放心,末将明白。您为了避开皇室束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末将定当全力配合。”
林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稍安。他知道,北境旧部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有他们相助,“林婉” 的故事才能更加可信。
林夏在北境停留了一个月,一边视察边防,一边完善 “林婉” 的故事细节。他甚至让人在青杨村外修了一座小小的土坟,立了一块无字木碑,对外宣称是 “林婉” 的衣冠冢。每逢初一十五,他都会亲自去坟前祭拜,献上一束北境特有的格桑花。
这些举动,很快就通过宫中密探传到了女帝萧瑶耳中。御书房内,萧瑶看着密探送来的奏折,眉头微蹙。奏折上详细描述了林夏在北境的行踪 —— 他如何与村民畅谈 “林婉” 的往事,如何为 “衣冠冢” 添土,甚至连他祭拜时眼中的泪光都写得一清二楚。
“李德全,” 萧瑶放下奏折,声音平淡无波,“你觉得林夏所言,是真是假?”
李德全躬身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回道:“回陛下,依老奴看,林大人倒不像是在说谎。若是编造的故事,怎会如此细致,连祭拜的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况且北境的百姓和士兵,也都对‘林婉姑娘’的事迹有所耳闻,不像是串通好的。”
萧瑶沉默片刻,指尖再次摩挲起腰间的双鱼佩。她并非不信任林夏,只是身为帝王,不得不谨慎。林夏手握兵权时,她忌惮他;如今林夏卸去兵权,她又怕他心怀怨恨,或是被他人利用。若林夏真有一位刻骨铭心的亡妻,那便意味着他有软肋,也更容易掌控。
“传朕旨意,” 萧瑶忽然开口,“让林夏即刻回京。朕要亲自听听他在北境的见闻,也想听听更多关于‘林婉’的故事。”
旨意传到北境时,林夏正在 “林婉” 的衣冠冢前祭拜。接到旨意,他心中了然 —— 女帝终究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他,这一次回京,怕是又要面临一场考验。
赵峰担忧地看着他:“将军,回京后若是陛下再提及婚事,您该如何应对?”
林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林婉’的形象一日不倒,陛下就不会轻易再提指婚之事。此次回京,我正好将北境的民情与‘林婉’的事迹结合起来,让陛下彻底放下心来。”
启程回京前,林夏特意从 “林婉” 的衣冠冢旁取了一抔黄土,用锦盒装好。他还让青杨村的村民缝制了一件粗布衣裳,说是 “林婉” 生前最喜欢的样式。这些东西,都将成为他应对女帝试探的 “利器”。
林夏回京那日,京城下起了小雨。他身着墨色锦袍,手捧锦盒,一步步走进紫宸殿。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女帝萧瑶端坐于御座之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臣林夏,奉命回京,参见陛下。” 林夏躬身行礼,声音沉稳。
萧瑶点了点头,语气温和:“林卿一路辛苦。此次北境之行,可有什么见闻,与朕和众卿说说?”
林夏直起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缓缓开口:“回陛下,北境如今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这一切,离不开陛下的英明领导,也离不开北境将士的浴血奋战。只是臣在北境时,时常想起‘亡妻’林婉,想起她曾说过,愿北境永远没有战乱,愿百姓永远安康。”
他将手中的锦盒递上前,由内侍转呈给女帝:“陛下,这是臣从林婉衣冠冢旁取的一抔黄土,上面还沾着北境的风沙。还有这件粗布衣裳,是林婉生前常穿的,她总说,粗布衣裳舒服,能更好地干活。”
女帝打开锦盒,看着那抔带着沙土气息的黄土,又拿起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酸楚。她抬头看向林夏,见他眼中满是思念,不似作伪,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
“林卿对林婉姑娘,倒是情深义重。” 萧瑶轻声叹道,“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林卿也该向前看。朕知道你不愿再娶,可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朕宫中的医女柳心,医术高明,性子也温婉,不如让她去你府中,既能照顾你的身体,也能为你解解闷。”
林夏心中一紧,知道女帝仍未完全放弃。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只是林婉生前最怕麻烦别人,若是臣让柳心姑娘来府中,怕是会惹她不高兴。况且臣如今一心为国,只想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儿女情长之事,早已不放在心上。”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陛下,臣愿以‘林婉’的名义起誓,此生定当忠心耿耿,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绝不辜负北境百姓的期望。若是臣有半分异心,便让臣永坠地狱,不得与林婉相见。”
这番话情真意切,掷地有声。殿内文武百官纷纷动容,女帝也被他的诚意打动。她看着林夏,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林卿既然心意已决,朕便不再勉强你。只是你要记住,无论何时,朕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林夏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臣谢陛下恩典!臣定当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躲过了女帝的指婚,林夏本以为可以暂时安稳度日。可他没想到,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有人早已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户部尚书王大人,一直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林夏,以便攀附权贵。如今见林夏以 “亡妻” 为由拒绝了女帝指婚,心中不满,便暗中散布谣言,说林夏所谓的 “亡妻林婉” 根本不存在,是他为了躲避婚事编造出来的谎言。
谣言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甚至有人说,林夏在北境时根本没有什么爱妻,而是与匈奴女子有染,怕被陛下知晓,才编造了 “亡妻” 的故事。
这些谣言传到林夏耳中时,他正在府中整理北境的奏折。听到随从的禀报,他猛地将奏折摔在桌上,脸色铁青:“简直是胡说八道!王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背后诋毁于我!”
随从连忙劝道:“大人息怒,此事怕是另有蹊跷。王大人虽有不满,可也不敢公然造谣,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借此事扳倒大人。”
林夏冷静下来,仔细思索。他在朝堂上向来公正严明,得罪了不少权贵。如今谣言四起,很可能是那些人联合起来,想借 “亡妻” 之事做文章,让陛下怀疑他的忠诚。
“不行,我必须尽快查清此事,否则一旦陛下听到谣言,定会再次对我产生疑虑。” 林夏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你立刻去查,看看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背后是谁在指使。”
随从领命而去,林夏却坐立难安。他知道,此事若不尽快解决,不仅他会陷入困境,就连他编造的 “林婉” 的形象,也会彻底崩塌。
就在这时,府外传来一阵敲门声。随从打开门,只见内侍监总管李德全带着几个宫女太监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林大人,” 李德全笑着走上前,“陛下听闻您近日为国事操劳,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些您爱吃的点心,让老奴送来给您尝尝。”
林夏心中一动,连忙躬身行礼:“臣谢陛下恩典。陛下日理万机,还惦记着臣的饮食,臣实在惶恐。”
李德全将食盒递给林夏,又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林大人,近日京城的谣言,陛下也听闻了。陛下让老奴转告您,莫要理会那些谣言,安心做好自己的事。陛下相信您的为人,也相信您对‘林婉姑娘’的一片深情。”
林夏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湿润。他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女帝竟会选择相信他。他连忙说道:“请李总管回禀陛下,臣定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臣会尽快查清谣言的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也还‘林婉’一个清白。”
李德全点了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带着宫女太监离开了。林夏看着桌上的食盒,心中暗暗发誓,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要坚持下去,不仅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自由,还要守住 “林婉” 这个他用尽心机塑造出来的 “精神支柱”。
接下来的几日,林夏一边暗中调查谣言的来源,一边积极应对朝堂上的质疑。有人在朝堂上故意提及谣言,让林夏拿出 “林婉” 存在的证据。林夏不慌不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证据一一呈上 —— 有青杨村村民的联名信,证明当年确实有 “林婉” 其人;有北境将士的证词,证明 “林婉” 曾为军队做出过贡献;还有那件粗布衣裳和那抔黄土,作为 “林婉” 存在的实物证据。
这些证据环环相扣,让质疑者无从反驳。可王大人却不肯善罢甘休,他在朝堂上大声说道:“陛下,仅凭这些证据,不足以证明‘林婉’姑娘真的存在!谁知道这些村民和将士是不是被林夏收买了?那衣裳和黄土,也可能是伪造的!”
林夏冷冷地看着王大人,语气带着一丝嘲讽:“王大人,臣与北境村民和将士情同手足,他们为何要被臣收买?臣若是想伪造证据,为何不做得更精致些,反而用这粗糙的衣裳和普通的黄土?王大人如此质疑,莫非是因为臣拒绝了陛下的指婚,断了王大人的念想,所以才故意针对臣?”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王大人脸色涨得通红,指着林夏,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你血口喷人!”
女帝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微蹙。她知道王大人的心思,也明白林夏所言非虚。她开口说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林卿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证据,证明‘林婉’姑娘确实存在。王卿,你若再无其他证据,就莫要再提及此事,免得扰乱朝堂秩序。”
王大人见女帝发话,不敢再争辩,只得躬身行礼:“臣遵旨。”
朝堂上的风波暂时平息,可林夏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必须尽快找到谣言的幕后黑手,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几天后,随从终于查到了线索 —— 谣言是从王大人的管家口中传出来的,而王大人的管家,又与丞相的外甥有往来。林夏心中了然,原来此事不仅有王大人参与,丞相也在背后推波助澜。丞相一直想掌控朝政,而林夏作为女帝信任的大臣,自然成了他的眼中钉。
林夏没有立刻将此事禀报给女帝,而是先找到了赵峰,让他暗中收集丞相和王大人勾结的证据。赵峰在北境多年,人脉广阔,很快就收集到了一些证据 —— 有丞相和王大人私下会面的书信,有他们挪用公款的账目,还有他们暗中培养私兵的线索。
林夏将这些证据整理好,呈交给了女帝。女帝看着证据,脸色铁青。她没想到,自己信任的丞相和户部尚书,竟然会做出如此背叛朝廷之事。
“好,好一个丞相,好一个户部尚书!” 女帝怒拍龙椅,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们竟敢勾结起来,挪用公款,培养私兵,还想借谣言扳倒林卿,真是胆大包天!”
林夏躬身说道:“陛下息怒。丞相和王大人权势滔天,若是贸然处置,恐会引起朝堂动荡。臣建议,先将他们的罪行暗中告知各位大臣,争取更多人的支持,然后再一举将他们拿下。”
女帝点了点头,采纳了林夏的建议。几天后,女帝在朝堂上公布了丞相和王大人的罪行,并拿出了确凿的证据。各位大臣早已得知此事,纷纷表示支持女帝处置二人。丞相和王大人见大势已去,只得束手就擒。
处置了丞相和王大人,朝堂上的风气焕然一新。林夏也因为破获了这起大案,得到了女帝更多的信任。而关于 “林婉” 的谣言,也随着丞相和王大人的倒台,不攻自破。
经此一事,女帝彻底放下了对林夏的疑虑,再也没有提及过指婚之事。林夏也得以继续过着他想要的生活 —— 白天在朝堂上为国家大事操劳,晚上回到府中,便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看着那件粗布衣裳,摸着那抔黄土,回忆着那个他用尽心机塑造出来的 “林婉”。
有人问他,是否后悔用 “亡妻” 的名义来躲避婚事。林夏总是笑着摇头:“我不后悔。‘林婉’虽不是真实存在的,可她代表着我对北境的热爱,对和平的渴望,对忠诚的坚守。有她在我心中,我才能在朝堂的纷争中保持本心,才能在面对诱惑时不为所动。”
每年清明,林夏都会带着那件粗布衣裳和那抔黄土,前往北境青杨村,在 “林婉” 的衣冠冢前祭拜。他会坐在坟前,絮絮叨叨地讲述京城的趣事,讲述北境的变化,仿佛 “林婉” 真的能听到他的话语。
青杨村的村民们也早已将 “林婉” 视为村里的一员,每逢节日,都会到她的衣冠冢前献上祭品。他们都说,林夏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林婉” 能遇到他,是她的福气。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林夏已年过花甲。他早已从朝堂上退休,回到了北境青杨村,在 “林婉” 的衣冠冢旁盖了一座小小的茅屋,过上了隐居的生活。(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