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笑是被胳膊上一阵凉意惊醒的。银豆豆正从她领口往外探头，脑袋贴着她脖颈，像是在蹭温度。她眯着眼睛缓了半秒，才伸手轻轻戳了戳那小家伙的脑门。
“起这么早？昨晚睡得很好吗？”
银豆豆不理她，尾巴在她手腕绕了一圈，然后顺着袖子滑下去，停在手背上，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在催她。
她叹了口气，坐起身，炕上的干草窸窣响。天刚蒙蒙亮，屋里灰扑扑的，破布塞的窗缝漏进一缕风，吹得蜡油歪了。她摸了摸口袋，昨儿剩的半块窝头还在，但玉米面已经见底了。
“再不吃点东西，咱俩都得饿趴下。”她自言自语，一边把破布袋翻出来抖了抖，“今天上山挖点野菜。”
银豆豆立刻顺着她手臂爬上肩头，盘成一圈，脑袋搁在她耳侧，不动了。
“你去也行，”她边穿鞋边说，“但别乱跑，要是被人看见你指路，非说我是装神弄鬼不可。”
她锁上门，把布袋往腰上一别，拎着小铲子出了院子。村后那条土路坑坑洼洼，她走得很稳，银豆豆在她袖口微微动着，像是在感知什么。
走到山脚，她停下喘口气。前头是片缓坡，草长得密，往常她都是瞎撞，挖到的菜不是老就是苦。她蹲下身，小声问：“你有谱没？哪儿有嫩的？”
话音刚落，银豆豆尾巴忽然抬起来，稳稳指向左前方一片坡地。
她愣了下，“你认得？”
尾巴晃了晃。
她半信半疑走过去，拨开草丛，一眼就看见几簇荠菜，叶子肥厚，带着露水，一看就没被人采过。她蹲下挖了一把，塞嘴里嚼了嚼，清甜，不涩。
“嘿。”她抬头看袖口，“你还真行？”
银豆豆脑袋从袖子里探出来，眼神亮，尾巴尖轻轻拍了下她手腕，像在说“这算啥”。
她乐了，把菜塞进布袋，又问：“还有没？多来点。”
这回银豆豆没让她问，直接顺着她胳膊滑下去，贴着地面往前游了一段，停在一处草丛边，尾巴往里一指。
她跟过去扒开草，底下是一片灰灰菜，嫩得能掐出水。她赶紧动手，一边挖一边嘀咕：“以后咱俩分工，你指路，我挖，赚的菜归我，鸡蛋归你。”
银豆豆尾巴点了点，像是同意。
她正低头忙活，忽然感觉脚边一凉。低头一看，银豆豆钻进草堆里去了。她刚想喊，那小家伙已经出来了，嘴里叼着个蛋，灰褐色，沾着泥，轻轻放在她脚边。
她瞪大眼，“你还能找蛋？”
银豆豆昂着头，尾巴一甩，卷住她手指往前拉了拉，意思是“快捡”。
她赶紧把蛋揣进内袋，怕摔了。这可是好东西，一个能顶三天口粮。她忍不住摸了摸蛇脑袋，“行啊你，藏得这么深都能找到？”
银豆豆眯了下眼，像是被摸舒服了，但立刻扭头钻回她袖口，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也不戳破，继续跟着它走。这回银豆豆带她往山沟里绕，穿过一片矮树林，到了个背阴处。草比别处密，她刚想动手，银豆豆突然用尾巴拦住她，脑袋低垂，像是在听什么。
她也跟着屏住呼吸。
几秒后，银豆豆才往前游了两步，轻轻拱开一丛草——底下三颗蛋，排得整整齐齐。
她倒吸一口气，赶紧掏布袋包好。这下真发财了。她压低声音：“你是不是以前干过这行？专门偷鸟蛋的？”
银豆豆不理她，尾巴一甩，爬回她手腕，盘好，闭眼不动。
她笑出声，拍拍布袋，“行，今天算你立大功。回去给你煮半颗，不，一颗！”
她正要起身，远处传来脚步声。
抬头一看，二丫挎着篮子从另一条路上过来，看见她，愣了下，走近问：“笑笑？你在这儿呢？”
“嗯，挖点菜。”她把布袋往身后收了收，只露出一把荠菜。
二丫瞅了眼，啧了一声，“你这菜挖得真嫩啊，哪儿找的？我刚才转了一圈，全是老的。”
“瞎碰的。”她笑了笑，“可能山神爷赏饭吃吧。”
二丫半信半疑，“你以前可没这运气。莫不是有神仙指路？”
林笑笑拍拍袖口，银豆豆在里头动了动，尾巴尖蹭了她一下。
她心里说：可不是神仙，是银豆豆。
嘴上只笑：“许是昨儿给灶王爷上了柱香，灵了。”
二丫摇头乐了，“你倒是会说。我这儿还有点红薯，回头给你送半块？”
“不用不用，我够吃。”她摆手，“你留着吧。”
两人又聊了两句，二丫先走了。林笑笑看着她背影，等脚步声远了，才松口气，把布袋重新系好。
这一趟，野菜装了大半袋，野鸡蛋三颗，还顺手采了点马齿苋。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银豆豆在她手腕盘着，脑袋贴着她脉搏，温温的。
下山的路她走得轻快，脚底踩着碎石“咯吱”响。快到村口时，她忽然觉得手腕一紧。
银豆豆整个身子绷直了，脑袋抬起，盯着村头方向。
她顺着看过去，没见什么异常，但小家伙尾巴一直没松。
她放慢脚步，低声问：“怎么了？”
银豆豆不动，眼睛盯着远处。
她眯眼细看，这才发现村口那棵老槐树底下，蹲着个人影，背对着这边，像是在等什么。
她没停步，但手悄悄摸进了布袋，把野鸡蛋往最里头塞了塞。
那人影没动，也没回头。
她咬了咬牙，继续走。
离得近了，她看清是王家那个老二，手里捏着根草，嘴里嚼着，眼睛却一直往她这边瞟。
她装作没看见，低头走过。
那人也没拦她，只是盯着她手里的布袋看了两眼。
她没理，加快脚步往自家老屋走。银豆豆一直没放松，直到她把门关上，才慢慢松开缠着她手腕的身子，滑到炕上，盘成一圈。
她靠在门板上喘了口气，从布袋里掏出野鸡蛋，挨个检查。没破。
“今天多亏你。”她小声说，“不然真被撞见，少不了麻烦。”
银豆豆抬头看了她一眼，尾巴轻轻晃了晃。
她笑了，把鸡蛋小心放进柜子，压上石头。又把野菜倒出来，挑拣干净，准备中午煮一锅菜糊。
正忙活，银豆豆突然从炕上滑下来，游到她脚边，脑袋一拱，把她裤兜里的小铲子往外顶。
她一愣，“怎么？还要去？”
银豆豆尾巴指向门口，又点了点。
她皱眉，“现在？太阳都快到头顶了。”
小家伙不动，就那么盯着她。
她想了想，忽然明白：“你是说，刚才那人……还会来？”
银豆豆点了下头。
她心里一紧，低头看它，“你是让我躲出去？”
尾巴又点了一下。
她咬了咬唇，抓起布袋，“行，听你的。”
她开门往外走，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隔壁院里传来王翠花的声音：“老二，你真看见她挖了一袋子菜？还有蛋？”
她脚步一顿，没回头，快步往村后走。
银豆豆在她袖口，身子贴得紧紧的。（记住本站网址，Ｗｗｗ．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