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阁的晨光总比别处来得迟些,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却吹不散满室若有似无的紧绷。潘金莲——林薇薇指尖划过妆台上那只赤金镶红宝石的钗子,宝石的寒光映在她眼底,像极了前几日李瓶儿砸过来时,瓷瓶碎裂的冷芒。西门庆的赏赐还堆在案上:一匹匹云锦叠得整齐,盒子里的珍珠滚得温润,连装点心的描金盘子都透着贵气,可这些东西在她眼里,却像裹着糖衣的砒霜——甜得发苦,还藏着致命的毒。
她走到窗边,伸手抚过窗棂上那道细微的裂纹,是那日李瓶儿打砸时,瓷片划出来的。指尖触到裂纹的粗糙,心里猛地一紧——那些流言虽被宠信压下去了,可就像这裂纹一样,没消失,只是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李瓶儿不会甘心,孟玉楼不会歇着,孙雪娥更是冷眼看着,还有那个深居颐福堂的吴月娘,自始至终都像个看戏的人,可这看戏的人,一旦动了手,才是最可怕的。
“姨娘,该去颐福堂请安了。”春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这些日子春桃的态度好了不少,可眼神里的畏惧还没完全散,说话时总不敢抬眼。
潘金莲应了声,转身去换衣服。她选了件藕荷色的杭绸褙子,领口绣着细碎的银线缠枝莲,不算张扬,却也体面。梳头时,秋红想给她插那支赤金钗,她却摇了摇头:“就插那支银质的梅花簪吧。”太过招摇,只会引火烧身——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低调,是找到一个能让她站稳的靠山。
从绮罗阁到颐福堂的路不算长,可走起来却像踩在刀尖上。路过花园时,看到几个仆役蹲在地上修剪花枝,见到她过来,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躬身行礼,嘴角堆着讨好的笑:“七姨娘早安。”可她分明看到,在她走过之后,他们立刻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嘀咕,眼神还往她这边瞟。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帕角的丝线被捏得发毛。这就是后宅,你得宠时,人人都捧着你;你失势时,人人都踩你一脚。而现在的她,看似得宠,实则像站在悬崖边上,底下是无数双等着看她摔下去的眼睛。
颐福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正上位的太师椅上,吴月娘端坐着,手里捻着一串紫檀木佛珠,佛珠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堂里格外清晰。她穿着一身石青色的褙子,领口和袖口都滚着黑边,显得庄重又威严,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能看透人心。
孟玉楼坐在吴月娘左手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把苏绣团扇,扇面上绣着几竿翠竹,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目光落在地上的青砖上,像是在走神,可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扫向门口,等着看谁最后来。
李瓶儿坐在孟玉楼旁边,面前放着一杯刚沏好的雨前茶,茶叶浮在水面上,她却没喝,只是用茶匙轻轻拨弄着茶叶,指尖的银戒指泛着冷光。看到潘金莲走进来,她的动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笑,很快又压了下去。
孙雪娥站在角落里,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布裙,比其他姨娘朴素得多。她双手放在身前,头低着,像是在发呆,可耳朵却竖得笔直,堂里的任何一点动静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潘巧云则坐在最边上,手里拿着块锦帕,不停地绞着帕子,眼神里带着几分不耐烦——她向来不喜早起,若不是吴月娘规矩严,她才懒得天天来请安。
潘金莲走进来,先对着吴月娘屈膝行礼:“妾身给大娘请安,大娘安好。”然后又转向其他姨娘:“各位姐姐安好。”
吴月娘捻佛珠的手停了一下,抬眼看向她,声音平和:“起来吧,坐。”
潘金莲刚坐下,就听到孟玉楼的声音:“七妹妹今日来得倒是早,看来近日歇息得不错,气色都好了不少。”她说着,扇扇子的动作快了些,眼神里的嫉妒藏都藏不住——前几日西门庆连着歇在绮罗阁,她那里都快被冷落得长草了。
潘金莲笑了笑,没接话——她知道,孟玉楼这是在酸她,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接下来的请安流程和往常一样,吴月娘问了问各院的情况,比如“玉楼,你院里的那株牡丹开得怎么样了?”“瓶儿,你上次说的那个绣活,做完了吗?”,众人都一一应答,气氛还算平和。
可就在请安快结束,众人准备起身告退时,吴月娘突然开口了:“七妹妹且留步。”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打破了堂里的宁静。正要起身的孟玉楼动作一顿,手里的团扇差点掉在地上;李瓶儿端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孙雪娥也抬起头,看向潘金莲,眼里带着几分探究;潘巧云则撇了撇嘴,停下脚步,等着看热闹。
潘金莲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停下脚步,转过身,重新对着吴月娘屈膝:“不知大娘有何吩咐?”
吴月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温和:“近日瞧着妹妹气色倒是好了不少,想来是身子大好了。前几日我娘家哥哥来看我,送了些上等的血燕窝,说是从南洋来的,最是滋补,妹妹拿些回去,每日让厨房炖了吃,也好固本培元。”
她说完,对着身旁的大丫鬟翡翠使了个眼色。翡翠立刻端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过来,锦盒是暗红色的,上面绣着金线的祥云图案,一看就价值不菲。翡翠将锦盒递到潘金莲面前,轻声说:“七姨娘,您收下吧。”
潘金莲看着那个锦盒,只觉得它重得像块石头。吴月娘这是在做什么?公开赏她东西?还是这么贵重的血燕窝?要知道,在这西门府里,吴月娘作为正室,平日里对她们这些妾室虽不算苛刻,却也极少如此“厚爱”,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旁边传来“哼”的一声,是李瓶儿。李瓶儿放下茶杯,茶杯底重重地磕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她站起身,冷冷地说:“大娘既有如此贵重的东西赏人,妾身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说完,不等吴月娘回应,就甩着帕子,头也不回地走了,裙摆扫过椅子腿,发出刺耳的声响。
孟玉楼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捏紧了手里的团扇,扇柄上的竹纹都快被她捏变形了。她强笑着对吴月娘说:“大娘真是体贴,七妹妹好福气。妾身也还有事,先行告退了。”说完,也匆匆走了,路过潘金莲身边时,眼神里的嫉妒像针一样扎人。
潘巧云则嗤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所有人听到:“有些人啊,真是好命,不仅得老爷宠,还能得大娘赏,不像我们,只能看着。”说完,也扭着腰走了。
孙雪娥依旧站在角落里,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潘金莲一眼,然后也躬身告退了。
一时间,堂里只剩下吴月娘、潘金莲,还有几个伺候的丫鬟。潘金莲能感觉到,翡翠等丫鬟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羡慕,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
她定了定神,对着吴月娘再次躬身:“夫人厚爱,金莲愧不敢当。如此贵重之物,合该夫人享用才是,金莲出身微贱,万万承受不起。”她知道,这燕窝不能轻易接——吴月娘的“恩宠”,从来都不是白给的。
“诶,既是给你,你便拿着。”吴月娘笑了笑,那笑容淡淡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你年轻,身子骨还没完全长好,又得老爷喜爱,更需好好保养才是。身子是自己的,底子打好了,往后才好为西门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开枝散叶”四个字,吴月娘说得格外慢,眼神也特意扫过潘金莲的小腹。
潘金莲的脸瞬间微微一红,随即又变得苍白。子嗣,这是她在西门府最大的软肋。作为一个妾室,若不能为夫家生下一儿半女,再得宠也只是暂时的。吴月娘这句话,既是提醒,也是诱惑——若是她能生下孩子,地位自然会稳固不少,而吴月娘作为正室,也能借她的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
可她也清楚,吴月娘这话里还有更深的意思:你要想在西门府立足,想生孩子,就得靠我这个正室的“关照”。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指尖冰凉。她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若是拒绝,就是不给吴月娘面子,往后在府里,恐怕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容,虽然那笑容有些僵硬:“多谢夫人体恤,金莲……金莲谢过大娘。”说完,她伸出手,接过了那个锦盒。锦盒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燕窝的重量,还有吴月娘施加的压力。
“这就对了。”吴月娘满意地点点头,“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对了,我还有一事要跟你说。”
潘金莲心里一紧,知道重头戏来了。她恭敬地说:“大娘请讲,妾身听着。”
“我瞧着绮罗阁里伺候的人手还是单薄了些。”吴月娘慢悠悠地说,“你如今身子好了,老爷又常去你那里,事情也多,没个得力的人帮衬怎么行?这样吧,我把身边二等丫鬟里的春梅拨给你使唤。春梅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手脚麻利,人也机灵懂事,嘴也严,有她帮着你,打理院子里的事,我也放心些。”
她说完,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春梅。”
很快,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这丫鬟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蓝色的比甲,下面配着月白色的布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银簪固定着。她的模样周正,眉毛细长,眼睛不大,却透着一股精明劲儿,鼻梁挺直,嘴唇薄薄的,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人。
春梅走到吴月娘面前,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却不失恭敬:“奴婢春梅,见过大娘。”然后又转向潘金莲,再次屈膝:“奴婢春梅,见过七姨娘。往后便由奴婢伺候姨娘,还请姨娘多指教。”
潘金莲看着春梅,心里瞬间沉到了谷底。如果说燕窝是“恩”,那春梅就是“威”!吴月娘这是明摆着往她身边安插眼线!春梅是吴月娘的人,从小在吴月娘身边长大,对吴月娘忠心耿耿,有她在绮罗阁,她往后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被吴月娘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想拒绝,想开口说“绮罗阁有春桃秋红就够了,不敢劳烦春梅姑娘”,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知道,拒绝就是找死。吴月娘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就是算准了她不敢拒绝。若是她拒绝,就是不给吴月娘台阶下,就是表明自己不服从她的管教,往后吴月娘要收拾她,有的是理由。
电光石火间,她做出了决定。她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些,走上前,伸手虚扶了春梅一把:“春梅姑娘快起来,往后还要劳烦你多费心。我性子笨,院里的事也不太懂,有你在,我也能安心些。”
春梅站起身,低眉顺眼地说:“姨娘客气了,这是奴婢的本分。”她的声音依旧恭敬,可眼神却快速地扫了一眼潘金莲,又很快低下头,那一眼里,有审视,有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吴月娘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这样就好。春梅,往后你就跟在七姨娘身边,凡事多提点着,照顾好姨娘的饮食起居,院里的大小事,也帮着打理打理。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就来跟我说。”
“是,奴婢记下了。”春梅恭敬地应答。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就跟七姨娘回绮罗阁吧。”吴月娘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走了。
潘金莲再次对着吴月娘躬身行礼:“多谢大娘赏赐,也谢过大娘为妾身费心。妾身告退。”
“嗯,去吧。”吴月娘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佛珠,捻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潘金莲带着春梅,捧着那个锦盒,走出了颐福堂。刚走出大门,就感觉到背后传来几道目光,有嫉妒的,有探究的,还有幸灾乐祸的。她没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走在回廊上,春梅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两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既不会显得疏远,也不会过于亲近。潘金莲能感觉到,春梅的目光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从回廊的柱子,到院子里的花草,再到路过的仆役,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春梅姑娘在大娘身边待了多久了?”潘金莲故意开口问道,想试探一下春梅的口风。
春梅的声音依旧平稳:“回姨娘,奴婢自小就跟着大娘,算起来,也有十年了。”
“哦?那姑娘可是大娘的心腹了。”潘金莲笑着说。
春梅却不接话,只是说:“奴婢只是尽心伺候大娘,不敢当‘心腹’二字。往后伺候姨娘,奴婢也会尽心。”
潘金莲心里冷笑——这春梅倒是个油盐不进的,看来往后跟她打交道,得格外小心。
回到绮罗阁,春桃和秋红正在院子里打扫。看到潘金莲带着一个陌生的丫鬟回来,还捧着个锦盒,两人都愣了一下,赶紧走上前:“姨娘回来了。”
潘金莲点了点头,对春桃说:“春桃,你去收拾一间耳房出来,给春梅姑娘住。要干净些,把新换的被褥铺上。”
“是,奴婢这就去。”春桃赶紧应了,看了春梅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畏惧,转身匆匆走了。
秋红则走上前,想接过潘金莲手里的锦盒:“姨娘,奴婢帮您拿进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潘金莲避开了秋红的手——这锦盒里的燕窝,是吴月娘的“恩”,也是烫手的山芋,她不想让秋红碰。
她带着春梅走进内室,把锦盒放在桌上,然后转身看着春梅:“春梅姑娘,往后你就负责院里的大小事,比如丫鬟的调度、饮食的安排,还有……若是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也可以……跟大娘说。”她特意加重了“跟大娘说”几个字,想看看春梅的反应。
春梅依旧低眉顺眼:“奴婢明白。姨娘放心,奴婢会好好打理院里的事,绝不会让姨娘费心。若是有重要的事,奴婢会先跟姨娘禀报,再酌情跟大娘说。”
潘金莲点点头,没再多说。她知道,春梅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自己的任务。再多说,也只是徒劳。
接下来的大半天,春梅都在熟悉绮罗阁的环境。她先是跟着春桃去看了耳房,仔细检查了被褥的干净程度,又问了春桃院里的丫鬟分工;然后又去了小厨房,跟负责做饭的刘妈交代了潘金莲的饮食喜好,比如“姨娘喜欢吃清淡些的,不喜辛辣”“姨娘每日早上要喝一碗燕窝粥,记得炖得软烂些”;最后还去了库房,清点了院里的物品,一一记在心里。
春桃和秋红对春梅都有些敬畏,春梅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不敢有丝毫反驳。潘金莲看在眼里,心里越发清楚——春梅这是在立威,也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她才是绮罗阁里除了她之外,最有话语权的人。
傍晚时分,绮罗阁的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来的是吴月娘身边的另一个嬷嬷,张嬷嬷。张嬷嬷手里捧着两匹苏缎,一匹是水红色的,一匹是碧绿色的,料子又轻又软,上面还绣着缠枝莲的花纹,一看就是上等的好料子。
“七姨娘,”张嬷嬷笑着说,“这是大娘让老奴送来的,说是这两匹苏缎颜色鲜亮,质地也软,适合做春衫,让姨娘做两件穿,别亏了自己的身子。”
潘金莲赶紧迎上去,接过苏缎,连声道谢:“多谢大娘惦记,也多谢张嬷嬷跑一趟。春桃,快给张嬷嬷倒杯茶。”
“不用不用,”张嬷嬷摆了摆手,“老奴还要回去跟大娘复命,就不喝了。姨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老奴说,老奴会禀报大娘的。”说完,又寒暄了几句,才转身走了。
张嬷嬷走后,春桃看着那两匹苏缎,忍不住赞叹:“姨娘,这苏缎真好!做件衣裙肯定好看!大娘对您可真好!”
秋红也跟着点头:“是啊姨娘,以前大娘可没给其他姨娘送过这么好的料子呢!”
潘金莲却没说话,只是捧着苏缎,指尖划过上面的花纹。吴月娘这是在做什么?先是燕窝,再是春梅,现在又是苏缎,接二连三的“恩赏”,分明是在向全府宣告:七姨娘是我看重的人。
可这“看重”,是真的看重,还是另有所图?她心里清楚,吴月娘绝不会无缘无故对她好。近日李瓶儿越来越嚣张,不仅敢打砸她的绮罗阁,还散播谣言毁她名声,吴月娘作为正室,肯定早就不满了。现在拉拢她,恐怕是想让她来制衡李瓶儿——让她们两个妾室斗起来,她这个正室坐收渔翁之利。
而且,把春梅安插在她身边,也是为了控制她。若是她听话,能帮着制衡李瓶儿,那吴月娘自然会继续“恩宠”她;若是她不听话,或者想脱离吴月娘的掌控,那春梅就会成为对付她的利器。
这是阳谋,是明晃晃的拉拢,也是明晃晃的控制。她没有选择,只能接下这一切。
夜幕降临,绮罗阁里点上了灯。烛光摇曳,映在桌上的燕窝、苏缎上,也映在潘金莲的脸上。她坐在桌前,手里拿着那匹水红色的苏缎,展开来,看着上面的缠枝莲花纹,心里却乱得像一团麻。
接受吴月娘的“好意”,她能得到什么?能得到正室的庇护,至少明面上,李瓶儿不敢再轻易对她动手;能得到更多的资源,比如燕窝、苏缎,还有春梅带来的便利;甚至,若是能借吴月娘的力,生下一个孩子,她的地位就能彻底稳固。
可代价呢?她会失去自由,成为吴月娘手中的一枚棋子,吴月娘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春梅监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若是将来她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吴月娘觉得她威胁到了自己的地位,她会被毫不留情地舍弃。
这就像一场赌博,赌注是她的性命和尊严,而她,没有退路。
“姨娘,该歇息了。”春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知道了。”潘金莲应了声,把苏缎叠好,放回盒子里。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点窗扇,外面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地上,像一层霜。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她想起现代的夜晚,有路灯,有汽车声,有手机里的消息提示音,那是多么热闹,多么自由。可现在,她被困在这座深宅里,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地活着。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紧接着,听到守门婆子王妈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四……四姨娘?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七姨娘她……她已经准备歇息了。”
然后,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王妈的话:“让开!我找她有事,不是来听你废话的!”
是孙雪娥!
潘金莲的心猛地一跳!孙雪娥?她怎么会来?而且是在这么晚的时候?孙雪娥向来冷傲,除了请安,几乎从不跟其他姨娘来往,更别说来她的绮罗阁了。
是巧合吗?还是……受了谁的指使?是吴月娘,想让孙雪娥来试探她?还是李瓶儿,想让孙雪娥来挑事?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
月光下,孙雪娥站在院门口,穿着一身深色的褙子,脸色冰冷,眼神锐利地看着她,像一把出鞘的刀。
“七姨娘,”孙雪娥开口,声音没有丝毫温度,“我有话跟你说,进去说。”
潘金莲看着孙雪娥冰冷的眼神,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知道,今晚这一关,恐怕不好过了。
(本集终)
下集内容提示:【雪娥武力示规矩】
吴月娘的拉拢举措显然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四姨太孙雪娥或许是受了暗示,或许自行其是,再次以“指点规矩”为名,直接闯入绮罗阁。她可能故意寻衅,挑剔潘金莲言行举止“不合规矩”,甚至再次借“切磋”之名,出手更加狠厉,并非打砸物品,而是针对潘金莲本人,让她吃些实实在在的苦头,以此进行赤裸裸的武力威慑和警告,表明即使有夫人“关照”,在这府里,有些规矩也必须遵守。潘金莲面临直接的肉体威胁和疼痛,再次感受到深宅之中暴力的冰冷与残酷。(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