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到岁月尽头(8)

    雪,覆盖了幸福

    这天早晨,天空灰蒙蒙的,环境监测部门发出雾霾黄色预警。郝老师告诫班上的学生,没事别在教室外流窜,当心中毒。学生开玩笑说,毒死比闷死强,每天活得跟个养殖场的鸡似的,生无可恋。下午大课间的时候,学生们憋不住了,纷纷从教室内溜出来散心。忽然有人在楼道前的公告栏里大叫:“快来看,快来看,奇观,真是奇观!”于是乎,公告栏旁汇聚了一颗颗黑脑袋,有的恨不能把脑袋贴到橱窗玻璃上,有的把眼睛瞪得像六十瓦的白炽灯泡,有的像泥鳅似的往人堆里钻。有个声音叫起来:“别急别急,我念给你们听。”他用极为夸张的腔调阴阳怪气地念道:

    “亲爱的倩倩——”众人哄叫起来。

    “兔子爱白菜,蚂蚁爱锅盖,我对你的爱就像车子爱轮胎。你是我生命里的阳光和雨露——”

    有人直呼my god,有人作呕吐状,还有人在打听写信人是哪个班的……

    这千载难逢的“情书展览会”,差点让许多人的眼珠子掉下来。一时笑的,叫的,说的,问的,哭的,闹的,蔚为大观。

    原来开学至今,苏倩倩一直被这些像雪片一样飘来的情书所缠绕,早已不胜其烦。原以为这是一阵云头雨,过段日子就会消停;不料那些男生写情书竟比交作业还及时,不屈不挠,不做不休,大有精卫填海愚公移山之气概。“容嬷嬷”把苏倩倩叫到办公室,问她怎么会有这么多书信往来。苏倩倩只得说:“是他们一厢情愿,我也没办法。” “容嬷嬷”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班风和学风,对苏倩倩个人形象也有不利。苏倩倩没有再说什么,只丢下一句“谢谢老师提醒,以后应该不会了。”晚上回家,她翻看着满纸风花雪月卿卿我我的文字,眼前又浮现起杨凡沉郁忧伤的眸子以及他那风雨飘摇的家。她不明白,为什么一样的青春年少,却活在判若云泥的两个世界,那边在命运之磐的碾压下苦苦挣扎,这边却附庸风雅,惺惺作态甚或无病**。她思前想后,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一气之下,把这些情书一古脑儿公布在走廊的橱窗里。

    这一招果然灵验,此后再也没人敢给苏倩倩写情书。

    那些被曝光的男生仓皇如过街老鼠,蔫着脑袋,一副看破红尘的姿态;有的念叨着孔夫子的名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有的发誓从此不近女色,一心只读圣贤书;有的涎皮笑脸,终日以“天涯何处无芳草”自我抚慰;最狼狈的还是那些已有“另一半”的男生,被女友撕着耳朵臭骂贼心不死,吃在碗里望着锅里。

    只有齐天,既欣慰又惶恐。庆幸的是他没有像那些自作多情的男生一样采用这种弱智的表达方式,否则他也有可能跟他们遭遇一样的下场,当然,也有可能会被苏倩倩“特殊对待”。齐天迫切地想要知道的是,苏倩倩这一行为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她拒绝这么多求爱者,一种可能是她根本无意于男欢女爱,不想过早地涉足情感;另一种可能是向众人宣示她的清高和孤傲,这些男生根本不是她苏倩倩的菜;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她已有意中人,希望男生打消非分之想。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意中人是何方神圣?会不会是他齐天?她这么做难道是在向他齐天传递一种幽微的信号?一向自信满满的他竟有些迷离惝恍起来。

    他常常一言不发,盯着前方的黑板发呆。有一天,他的好朋友“跳蚤”颠颠的跑过来,把他拽到花廊里,告诉他一件奇事。

    齐天说:“不就是他俩在一起卖红薯么?这早就不是新闻了,那是帮杨凡还我的手表钱。”齐天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这孤男寡女在一起呆久了,能有好事吗?你想啊,苏倩倩为啥断然拒绝那么多求爱者,这其中必有缘故嘛!”

    “你不就是想说,苏倩倩已有意中人呗。”

    “对呀。”“跳蚤”像悟出了什么天机。

    齐天瞟了他一眼:“就算苏倩倩有意中人,可能会是杨凡么,我看你是脑袋发霉了。”

    “这倒也是,不过也有不少人这么猜想。”

    “那是他们睁眼说瞎话,吃不到葡萄就糟践葡萄,你别跟着瞎起哄。”

    “跳蚤”挠挠头:“我也是为你好。”

    ……

    下午最后一堂课,团委组织学生为河南项城地区的一所贫困子弟学校捐赠图书活动。齐天把捐赠的书用一个纸箱装好,气喘吁吁地搬到苏倩倩面前,笑着说:“呶,三十本,都是文学经典,河南学生肯定喜欢。”

    苏倩倩说:“大放血呀!”

    “必须响应你的号召嘛。”

    活动结束,齐天帮苏倩倩清点班级捐赠的图书。齐天笑着问苏倩倩:“听人说,你跟杨凡一起卖红薯?”

    苏倩倩说:“是呀,怎么了?”

    齐天一脸抱歉地说:“对不起,都怪那只手表,是我的错。”

    “不怪你——你知道杨凡家有多困难么?”

    齐天摇摇头。苏倩倩便一五一十把杨凡的家境告诉他。

    齐天唏嘘了一阵,忽然说:“他妈在超市工作挣不了几个钱,要不我来帮帮她吧。”

    苏倩倩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齐天拍了拍胸脯。

    三天后,齐天告诉苏倩倩,杨凡妈妈的工作有着落了,可以来他妈所在的医院后勤处做洗衣工,工钱肯定比在超市高不少。两个人去问询杨凡的意见,杨凡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当晚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妈。姚梅喜上眉梢,对儿子说:“这可是一份难得的美差呀,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帮我好好谢谢你同学,人家可是咱们的恩人。”杨凡做梦都没想到齐天会帮他这么个大忙,他买了一本软面抄送给齐天,以示谢意。

    姚梅跟医院后勤处签劳动合同的那个星期天,齐天和苏倩倩一起去了医院。齐天的妈妈绕着苏倩倩转了一圈又一圈,赞不绝口;黄诗丽闻讯也从妇产科赶过来,夸齐天气度不凡,将来肯定步他爸后尘。两个人嘻嘻哈哈,一阵说笑。

    回去的路上,齐天请苏倩倩去“悠仙美地”吃了黑椒牛排,然后又一起坐在市民广场的花坛边,看一群穿红着绿的大妈跳广场舞。夜空在昏朦的路灯映衬下,显得混沌不清,像低垂的帷帐。整个城市则宛如喧腾了一天的巨兽,此刻正匍匐在大地上**,然而体内的欲望却一刻也没有停止生长。

    齐天试探着问苏倩倩 :“倩倩,你有没有发现,班上有些同学对我有看法。”

    “是么?我没在意。”

    “竞选班长那会就能看出来。”

    “既然是竞选,当然会有不同意见,你不必往心里去。”苏倩倩又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反正我觉得,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男生。”

    “真的?”齐天的声音颤抖起来。

    “当然。”

    “谢谢,你是——”齐天忽然后悔,他竟没有一点思想准备。

    “我是什么?”

    广场上正跳跃着筷子兄弟的《小苹果》。大妈们跳得越发起劲,齐天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他脑袋一热,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小苹果。”说完站起身来,一把抱住苏倩倩,口中喃喃地说:“倩倩,为了你,我可以赴汤蹈火。”

    苏倩倩挣脱开来:“别别,人家看到不好。”

    ……

    齐天把苏倩倩送到花园路一号苏家所在的大院,道别的时候,齐天对苏倩倩说:“杨凡那里,我们能做的都做了,手表我不需要他赔偿,你也别再跟他一起卖红薯了,好么?”苏倩倩没有吭声,只是朝齐天摆了摆手。

    几天后,许薇告诉苏倩倩,她最近听到不少关于她和杨凡的闲言碎语,劝她还是少跟那个瘸子来往。苏倩倩哭笑不得,她知道自她转学到这个校园,明里暗里得罪过不少男生女生,尤其是这一次晒情书的过激之举。他们正愁没有机会炮制她的谣言。苏倩倩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它去吧。”周一晨会之后,郝老师把苏倩倩叫到操场边的跑道上,先对她作了一番总体评价:

    “在我所教的女生中,无疑你是最杰出的一个,无论是学习还是为人都称得上是本班的楷模,我是有心要栽培你的。”“容嬷嬷”表现出十二分的诚恳。

    苏倩倩点点头:“谢谢老师这么看重我。”

    “你做团支书以来,开展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工作,班风大有好转,你的敢作敢为和开拓进取令我很敬佩,特别是能不畏流言,对困难同学及时伸出友爱的手令我很感动;不过——”她顿了顿,“近来呢,班上同学对你有一些看法——有看法也很正常,‘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嘛;有人反映你处理问题有些独断,也有人认为你对待同学没有一视同仁,还有人觉得你帮助同学不注意分寸。”

    苏倩倩刚要解释,郝老师摆了摆手:“要允许别人有不同看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晚上回到家,父母仿佛跟郝老师约好了似的,在饭桌上旁敲侧击,问这问那。

    苏倩倩绷着脸说:“你们还让不让人家吃饭?”

    “听说你星期天跟人家一起卖烤红薯了?是不是?”黄诗丽直截了当地问。

    苏倩倩只管往嘴巴里扒饭,没有吭声。黄诗丽觉得女儿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这个事实,她说:“让你参加个家庭聚会你不乐意,反倒去帮人家卖红薯,你演的这叫哪一出呀?”

    “那些聚会不是装腔作势,就是炫富摆阔,我才不想去呢;我宁愿去卖红薯,帮帮这个残疾的男生,这有错吗?”

    苏正康终于沉不住气了,大声说:“你帮助残疾人没错,可你也得注意个分寸嘛,你说你一个女生,上街帮人家卖红薯,跟个小贩似的,成何体统!别人会怎么看?我这脸往哪儿搁?”

    “我不觉得卖红薯有什么不对,更不觉得丢人。”苏倩倩喃喃说道。

    黄诗丽说:“对那个残疾人,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你能帮他一世么? 天下还有成千上万的残疾人,你都能帮他们吗?”

    “跟同学比,我做到了他们不愿意做的事;跟当官的比,我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至少我是真诚的,是尽心尽力的;不像有些当官的,逢到年关,捧着几斤面粉到几户穷人家‘送温暖’,还要拖上电视台的记者。”苏倩倩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她爸:“大前天,你帮扶的陕北孤儿大老远的跑来看望你,你怎么不见人家?人家送来的几样土产也被妈扔到了垃圾桶里,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你们知道这些孤儿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你——”父亲气得一摔筷子,走进客厅,打开电视机。

    “倩倩,你怎么能这样跟爸妈说话?”黄诗丽嗔怪女儿不懂礼。

    电视中传来女播音员舒缓而柔和的声音:“今天夜里我市受到西伯利亚寒流影响,气温将下降10到12摄氏度,市气象台发布了寒潮蓝色预警。据气象专家推测,这股寒流途经我国东北,华北和山东地区,又南下到我国东部沿海城市••••••”

    苏倩倩回到自己的房间,屋外寒风穿越树丛发出沙沙的响声,那声音透过窗棂,像一张无形的幔罩在苏倩倩身上,让她无法动弹。

    第二天清晨,街道上行人疏落,车辆稀少,寂静中透出几分萧索。出行的人们将身体从头武装到脚,像一个层层包裹的蚕;他们顶着凛冽的寒风,迈着艰涩的步伐,走向各自的目的地。从寒夜中苏醒过来的城市仿佛已被冻僵,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和活力。

    这天气对于起早送报纸的杨凡兄妹来说,无疑是最严峻的考验。他们只得数着“一、二、三”,横下一条心,掀掉对方的被子,然后各自瑟瑟地穿衣,洗漱;然后带上拖车走出家门。

    杨凡鼓励妹妹说:“前苏联作家阿•托尔斯泰写过一本小说叫《苦难的历程》,他说一个人如果在清水里泡三次,在盐水里浴三次,在碱水里煮三次,他就永远不会在困难面前倒下。”

    小苹说:“语文老师也给我们讲过一本苏联小说,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有个人叫什么宝宝的。”

    杨凡乐了:“不是宝宝,是保尔。”

    小苹犟嘴:“就是宝宝,就是宝宝。”

    杨凡笑笑:“好好,我们都要做像宝宝那样的人。”

    送完报纸,杨凡又乘车赶往学校。

    踏进教室,他没有看见苏倩倩,只见许多同学头戴绒线帽,身裹厚厚的羽绒服,有的还捂了个棉口罩。他们使劲搓着手,呵着热气。杨凡这才感觉有些冷意,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往上窜,钻入骨髓,他连连打了几个寒颤。来到自己的座位,他习惯性地把手伸进桌肚,摸出一块温热香甜的鸡肉汉堡。他发现自己的胃已经被苏倩倩的早点惯坏,一落座,胃就开始蠢蠢欲动,不停地撺掇他的手采取行动。让自己惊愕的是,他居然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苏倩倩的恩赐,毫无羞愧之感。那早点也仿佛被施了魔法,吃进肚里让他感觉一整天都是那么踏实和充盈。

    早读课结束了,也没见着苏倩倩的身影,杨凡有些纳闷:难道今天她没来上学?可是鸡肉汉堡明明白白就躺在桌肚里,现在又落到他的肠胃里?

    上课铃响了,苏倩倩的座位空着。

    两节课下了,那张座位还是空着。

    一天快结束了,那张座位仍然空着。

    次日是周末,杨凡因为没赶上早班车,又迟到了。当天的值日班干是吴永仁,他问明了情况,然后放杨凡进了教室。杨凡进门一瞥,苏倩倩的座位是空的。他怏怏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丝丝浓郁的葱香扑鼻而来;他习惯性地伸手一摸,一只葱花油饼呈现在眼前。油饼的面目怪谲和诡异,杨凡迟疑了一会儿,张嘴咬了一口。

    “高衙内”走过来问:“这玩意是不是长翅膀了?怎么不飞到我这边?”又上下端详着杨凡,阴阳怪气地说:“你小子是不是有特异功能?能不能教教哥们儿?”几个男生也跟着起哄。

    杨凡可以忽略男生们的奚落和嫉恨,但他没有办法忽略两个事实:像影子一样消失的苏倩倩和从天而降的油饼,难道苏倩倩真是法力无边的琼霄仙子?

    第一节课是语文。不知道“容嬷嬷”在课堂上讲了什么有趣的事,逗得大家一阵哄笑,他也咧开嘴巴跟着干笑了几声;那书本上的字好像在跟他捉迷藏,瞅了半晌也没看明白,于是他把眼光投向窗外的梧桐树。枝干上有一片蜷缩的黄叶被疾风摇拽拉扯,终于离开母体凄然坠落。杨凡心里深深落空,觉得这一天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周六补课,他满怀憧憬的来到学校,一脚踏进教室。

    苏倩倩的座位依然是空空如也。

    刹那间,杨凡的内心塌陷成一个巨大的深坑,拐杖的底端落在地面上发出不规则的声响。他神色黯然,有如梦游。

    数学课上,童老师被一道立体几何题困住了,光亮的脑门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他问齐天解出来没有,齐天摇了摇头;又见杨凡耷拉着脑袋发呆,便叫杨凡上来演算。杨凡硬着头皮走到黑板前看了半晌,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下课后,童老师把杨凡叫到办公室,问他数学课上为什么发呆,又说他的数学作业最近错得有些离奇。杨凡支支吾吾,推说这阵子身体不适。童老师又鼓励了他说,如今招生政策正在调整和改革,只要他好好努力,一样有希望上大学。杨凡笑笑。下午的自修课,杨凡解出了这道几何题。

    再难的数学题,杨凡都会搅动脑汁,千方百计地来求得答案;然而,对于苏倩倩的突然消失,杨凡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星期天的早晨,天空布满了灰色的胶体状云雾;不久,零零星星的小雪粒从空中翩然飘落。杨凡照例要去卖红薯,不过,今天陪伴他的只有黑乎乎的铁家伙了。

    时间早过了八点,他还是下意识地朝前面的“颐和路”张望了几回,那儿有穿梭不息的车辆和熙熙攘攘的人流,有港台明星吴奇隆代言的飘影洗发水的巨幅广告,还有晃动手臂吹着哨子的黄马甲交警。他苦笑了两声,垂下头,幻想着那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会再次在耳边乍响,然后如花的笑靥在他眼前盛开。

    “今儿怎么就你一个?那个小姑娘呢?”卖烤羊肉串的络腮胡子问。

    杨凡不知说什么好,回了三个字“不知道”,声音像受了风寒一般虚弱,夹带着一丝懊丧和酸楚。

    红薯烤了不少,他却懒得吆喝,一个钟头过去了,才卖了五分之一。广场上行人寥落,他百无聊赖,便学着行人的样子把双手抄在袖子里;整个人倚靠着洋铁桶,如同一尊泥塑木雕。他看着雪花从半空中飘飘洒洒地落到地面上,然后凝视着那白色一点一点地缩小,直至完全消失。寂寞的时光总是显得特别漫长,让人感觉它在你面前不慌不忙地缓缓蠕动;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他囫囵地吃了几个红薯算作午饭。午后,天气越发阴冷,雪也越下越大,不久,地面就被白茫茫的一层雪覆盖了。

    他望着雪花像成千上万的白蝴蝶一样漫天飞舞,竟丝毫不觉寒冷,只感觉胸腔里有一种无以名状的东西在生长和裂变,并伸展到他身体的各个部分,使他忍不住想哭,可是他的眼窝干涸得像枯水期的河床。他作了种种设想试图来宽慰自己,但很快发现这是一种徒劳。他只能这样木然立在雪地里,望着雪花在风中盘旋翻飞,然后栖息在行人的头上,肩上和鞋子上。

    雪花呀雪花,你这来自天国的精灵,你为谁起舞又为谁沉落?为谁歌唱又为谁哀伤?

    杨凡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模糊得只剩下白色的影子在晃动。他看不真切,只听得雪花时而铿锵,时而隐秘,时而喧嚣,时而静谧,有时像千军万马在混战,有时又像漫山遍野的茶花在怒放。恍惚之中,有一种细微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断断续续,隐隐约约,雪花的轻吟终于演变成一场声势浩大的合唱•••••

    也许你从未来过

    也许你的笑靥是幻影

    这原本是我一个人的冬天

    你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我活在一个缤纷的梦里

    这原本是我一个人的冬天

    天将暮,雪乱舞

    一半梅花一半雾

    这是我的冬天

    我一个人的冬天

    两行清泪从杨凡枯涩的眼窝里悄悄爬出,如同古井里渗出的水滴,坠落在雪地里,那积雪便渐渐凹下,雪地上留下两处深深的印迹。(记住本站网址,Www.WX52.info,方便下次阅读,或且百度输入“ xs52 ”,就能进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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